不仅本村送孩子到他这里启蒙, 南水村和南燕村的孩子们也只能到他这里开蒙。
以前他教近百名学生, 如今竟走了三四十人。
这次更是连领悟极高的张子晨都不读了。
老童生越想越不对劲, 托人打听, 没打听到南燕村赵家人办了私塾。
老童生姓陈, 年近不惑。
他没从南燕村打听到什么, 便找了村里娘家是南水村的媳妇打听。那媳妇嫁过来好几年, 这几年都没回南水村, 完全摸不着头脑。
没打听出什么, 陈童生先跑了趟南燕村, 村里稍微富足的都把孩子送他这儿来,这些人是认识陈童生的。
纷纷跟他打招呼, 陈童生很满意这些人的识趣,对众人的拥护吹捧十分受用。
他假意去了一学生家了解,村里人对读书人天然尊重, 对孩子的夫子更是如此, 几句话功夫陈童生就套出不少话, 确定南燕村没人开私塾。
下午便去了南水村, 他来过好几次南水村, 以前进了村,大老远就能看到路边玩闹的女娃, 和槐树下嗑牙料嘴的, 如今却不见一人。
陈童生心里纳闷,以前来南水村时,还能见到张三等混子, 今日他在村中走了这么久都没见到。
他随意找了家以前学生的家,敲响房门,等了好一会儿,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入眼的正是他那个退学的学生,
——张子辰。
陈童生问:“你父母呢?”
“陈夫子找我父母有什么事么
?”张子辰问道,以前夫子问话,他可不敢反问,但跟着云云学了几天,他才意识到陈夫子以前的做法有误。
短短几日,他就对云云深信不疑。
而且云云比陈夫子讲得好。
云云除了教授他们字词,还会根据这些字词,延伸出相对故事。
张子辰很喜欢那些故事,每次都会黏着云云求讲故事。
那些故事都是阿景讲给余南叶的,余南叶又讲给云云,小姑娘再讲给小伙伴和村里人。
别说小孩子,就是大人也听得兴致勃勃。
教云云一个也是教,不如其他人自己也一起教了。
刚跟阿景说了这个想法,阿景就说云云快十岁了,启蒙不早了,云云这么勤奋,也是想做好带头,不能泯灭了云云的积极性。
如此不仅能让云云加深印象,说不定以后云云还能成为南禹国第一女夫子。
余南叶看云云教得认真,笑容比以前多了,跟小大人似的。
因此余南叶每回都会跟云云多讲些,云云便会讲给村里人和他们的孩子。
张子晨收起对云云的崇拜,听陈童生皱眉问:“自你辞学后这些日子可有学习?”
“有的。”张子晨道:“劳陈夫子挂念,学生不曾荒废学业。”
“你父母送你去镇上学堂?”
张子辰摇头,“非也,小南哥哥找来夫子教我们。”
小南哥哥?
那是何人?
陈夫子没听说过这号人,至于小孩口中的夫子,他也没当一回事。
他可不相信乡野村夫能请来什么夫子。
多半是小孩子没见识,大人随便说几句,就信以为真。
不陈童生不会得罪那名不知其身份的夫子,数落面前小孩,“子辰你以前可是这般。”
陈童生一脸痛心疾首,仿佛张子辰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张子辰微微皱眉,他虽年纪小,可也听出这句话的不妥之处,他想了想回答,“以前子辰如何?现下又如何?”
陈夫子一时之间竟回答不上来,以前的张子辰听话,功课做得好,但他时常收张子辰父母的好处,才没有像对待其他学生那般贬低张子辰。
张子辰的确比其他小孩聪慧,甚至学东西都远超自己,他的小孩骑马都赶。
陈童生心里不痛快,凭什么一个农家子,父母大字不识生出来的孩子会比自己的孩子聪慧!
陈童生心生嫉妒。
实际上他本人胸无点墨,却总是怨天尤人,否则也不可能四十了依旧是个童生。
陈童生指着张子辰半响说不出一句“大道理”的话,翻来覆去都是不成体统。
张子晨反问:“敢问陈夫子何为成何体统?”
“圣人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张子辰道,“可我既没有妄言是非,又无偷听偷看,陈夫子为何言我不成体统?”
陈夫子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张子辰就学会狡辩,他气愤道:“好啊,张子辰圣人就是教你辩驳夫子,妄为学生的?既然你父母不教,那么今日我便替你父母教育你这孽子!”
说罢,陈夫子扬手,就要打张子辰。
一声呵斥从门外响起,“住手!你是何人?”
张子辰的父母,也就是张村长兄长的儿子与儿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