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处处都是树枝,缓冲了下坠的力量。
不一会就滚到了土坡上。
谢承运想,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谢明夷又凭什么这么命好。
谢明夷拿自己当肉盾,被石头树枝刮的浑身是伤。
眼见马上就要到山下了,谢承运一脚踹开他,结果自己滚到小溪中央,溅起一片水花。
鱼儿纷纷躲藏,谢承运的头撞在了溪石上,晕开一池红花。
谢明夷抓着山上的荒草,爬到谢承运身旁。
他别想独自死亡,就算要死,也得带上他。
谢明夷把谢承运背在背上,跌跌撞撞去往山下。
贡布再次看到了他,额上的血流了一路。
血线蜿蜒,那是他们来的方向。
明明自己伤的更重,可谢明夷说:“救他!”
“你必须得救活他!”
谢承运刚躺到榻上,被贡布捂住伤,他便也晕倒在地上。
真是冤孽啊,到底前世造了什么孽障。
谢承运不知道,他也无法去想。
他只道山上春色正好,趁这奈何天,寂寥时,来到萨拉河旁。
站在河水中央湿了衣裳,却再也没人牵着他。
谢承运蹲下,他开始想,到底有谁曾经牵着他呢?
还未理出个头绪,阿尔喜就来找他了。
他说他是阿尔喜,是他的丈夫,他们还生了个娃娃。
可谢承运看着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像。
曾经的谢明夷,现在的阿尔喜走向前来,替他拢起墨发,温柔道:“安珠,你怎么站在这里,不怕着凉吗?”
一个小娃娃抱着他的腿,低声喊:“爹爹,天要暗了,我们快回家吧。”
那娃娃可爱极了,真真与谢承运十分相像。
谢承运下意识想抱起他,却不记得手失去了力量。
阿尔喜赶在他之前抱起娃娃,将谢承运牵上岸。
见他赤着脚,不由责怪道:“安珠,你怎么又不穿鞋到处乱跑。”
谢承运露出心虚的笑,去扯他头发。
“我记得我穿了的,可能是下河被冲跑了。”
谢承运的记忆乱七八糟,十句话里八句假,还有两句不知真假。
阿尔喜不由叹了口气,放下娃娃,示意谢承运坐在肩上。
谢明夷有胡人血脉,亦是十分高大。谢承运抓他头发,笑得露出八颗牙。
见他开心,阿尔喜也不由开心起来。把着两只修长的腿,问他在笑啥。
小明夷牵着爹爹垂落的衣袍,亦附声道:“是呀,爹爹你在笑什么?”
眼前就是菩萨道场,山顶白雪经年不化。处处都是经幡飞扬,红绸飞向远方。
有上师跪地祈福,乞求常落雨,牛羊壮,远灾厄,如意吉祥。
火红的夕阳洒在大地上,这里就是他的家。
谢承运去抚阿尔喜脸颊,又伸手去摸孩子肩膀。
他说:“常羡人间万户侯,只知骑马胜骑。如今草原看山色,争似骑牛得自由。”
谢承运不去问他是怎么来的,也不去问头为什么受伤。现在的生活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人不忍心打破。
哪怕处处都透着怪异,他也能欺骗自己忍下。
回到帐篷,阿尔喜立马赶他去换衣裳,半笑半责怪:“明明已经当娘了,怎么还是这样不端庄。”
脱下湿漉漉的衣裳,拿帕子去擦头发。
他不信那是自己生的娃娃,可肚子上又有一道明明白白的疤。
抚了抚,不似作假。
不断告诫自己别去问,别去想,接受眼前一切才是最好的。
换好衣裳,阿尔喜已经端着酒来了。
他被允许喝一点酒,因为酒后他会变成一滩泥,化成水,乖顺异常。
但是今天阿尔喜把酒藏在了衣柜上,他够不着,不由皱起眉来。
阿尔喜把他推出门,笑道:“现在喝的话太早了,我只是先端给你闻闻酒香。”
谢承运还在生气:“若闻不到我还不想喝,哪有拿到人眼前晃了,又不给人喝的道理?”
阿尔喜从不与谢承运辩是非,没人争得过这个曾经的丞相。
拉起谢承运的手,温柔道:“别气了,我把明夷丢到了别家,今天我们可以去山上。”
谢承运讨厌上山,不由道:“我不去,虫又多又痒,我才不去遭这个罪。”
天渐渐暗了,阿尔喜带着收拾好的包裹,不管怎样都要今天去山上。
谢承运扭不过他,只能跟着走。
一路耍着脾气,脸黑得可怕。
好不容易来到贺可蓝顶,谢承运依旧不愿理他。
阿尔喜抬起谢承运下巴,指向天上:“安珠,你看星星漂不漂亮。”
这时他才发现天空一望无际,群星闪烁,没有月亮。
阿尔喜掏出干粮与热茶,轻声道:“怎么样?”
“漂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