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无用,所以他不会哭。
“不离,不离。”
谢承运好似好受些了,蜷缩在地上唤他。
谢不离连忙抹抹脸,又过去找他。
将母亲脑袋放在膝上,谢承运闭着眼,摸索到了谢不离的手:“我没事的,莫怕。”
“我只是突然有些累,阿离,你把我的帽子放在脑下,让我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我说过我会带你走,我不会食言。我只是太累了。”
控制不住的泪水流下,谢不离去摸母亲苍白冰凉的脸。
明明叫不离,为什么稍一变化,就变成了阿离呢。
谢不离脱下自己的外衣垫在母亲脑后,又去生火。
天空已经变成灰色,火来吧,火来吧,火快来吧。
不管是谁,求求你了,给我一点火吧。
不知是神明听到乞求,还是努力有了效果,木屑终于冒起轻烟。
谢不离连忙捧起,虔诚的小口去吹。
呼。
呼。
终于有了微光,燃起柴火。
不顾满手血泡,谢不离过去背起母亲,将他移到火堆边上。
想靠近些,怕母亲会冷。
若靠近了,又怕火苗会烧了母亲衣裳。
好不容易移动到了一个他认为刚好的位置,谢不离跪在地上,如拜神般吻了吻母亲眼角。
撕下衣裳布料,包裹上木棍。
从外拖了枝丫盖住洞口,拿起弓箭往夜色去。
他终于知道谢承运为什么要带弓,陷阱太慢,长刀短刃都不方便。只有弓箭是最实用的。
他的母亲得饮血吃肉,那才最补。
可是冬日的深山,哪里会有动物呢。
谢不离捏着火把提着弓,一寸一寸的搜。
黑夜里,一双反光的眸子望着他。
谢不离看见它了,那是一只极瘦的孤狼。
狼也看见了他,发出低吼。好似在评估谢不离战力。
阿尔喜说是阿爸,其实是把他当狗养。
可他不是狗,他是草原狼。
谢承运如今不在,谢不离也不再伪装。
架弓拉弦,箭指孤狼。
一箭射偏,狼向他面门奔来。
谢不离干脆丢了弓,从靴子里掏出短刀与狼缠斗在一起。
孤狼的牙齿尖锐,口水落了谢不离满身。
他拿着刀,抵着脖子努力往下压。
谢不离年少,根本打不过这只成年恶狼。
可他身上的气势太骇人,瞳孔泛红,手臂冒着青筋。
孤狼有些害怕,想要逃跑。
可谢不离扯着它的皮毛,一下扑到狼身上。
用尽浑身力气压着它,捏着刀,努力往小腹捅。
狼发出凄厉哀嚎,逐渐不再动弹。
谢不离抱着它,滚在地上。
身上全是伤,他想休息一下。可又想到母亲还在等他。
谢不离摇摇晃晃站起,拖着狼的尸体,往家走去。
母亲在哪,哪里就是他的家。
柴火照亮山洞,里面如此温暖。
谢不离想割开狼的咽喉,放血给母亲喝,可他却摸到了莹润汁水的□□。
难怪那狼一直跟着他,原来没有食物的不止是他。
不知狼崽是否可以长大,但如今便宜他了。
从外面采了片大叶,卷成杯子。
挤出狼奶,小心翼翼捧给谢承运。
捏着母亲的嘴喂他喝,咽不下的汁水顺着唇角往衣服里流。
母亲喝完,嘴唇终于有了颜色。
这时谢不离才发觉自己好饿,浑身虚脱。
可他没有力气再去给自己烤肉,弓下小小的身子,去舔母亲未饮尽流尽脖颈的狼奶。
好甜啊,到底是母亲甜,还是狼奶甜呢。
谢不离并不去想,只是躺在谢承运身旁,依靠着他。
第57章 明夷
第二日清晨, 谢承运悠悠转醒。
碰倒了伏在他肩上的谢不离。
那孩子满身腥臭,衣衫褴褛。
谢承运摸了摸他的头,微微有些发烫。
想站起身去打水梳洗,却恍然发现山洞里竟有一只死狼。
是他打来的吗?
谢承运蹲下身子去瞧娃娃。
明明是在荒郊野地, 可谢不离却睡的安稳极了。
摸摸他的脸颊, 谢承运脱下衣衫盖在他身上。
扶着岩壁, 拿起刀子慢慢往外走。
没成想谢承运方一离开, 谢不离便立刻睁开眼坐了起来。
是不要他了吗,嫌弃他生病了, 觉得他不好养。
包裹还好好躺在地上,谢不离觉得谢承运真傻。
如果自己是他,他会带上东西再走,什么都不会留下。
心里凉凉的,脑袋又晕又烫。
谢不离努力去想回家的路怎么走, 怎么向阿爸交代他弄丢了娘。
山洞外的风吹动枝丫, 树上光秃秃的, 什么都没有。
几声鸟鸣,更显凄惶。
谢不离看着枯树, 觉得自己活着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