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天边的月亮落下。
燕似山传令全军披甲衔枚,堵住马耳,上马出发。
浓厚的夜色中,只有寒风的呼啸之声。哪怕三月的白日里有了春季的温暖,可晚上依旧残留着冬季的最后气息。
寅时,四更天,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铁甲军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金武城北边护城河前。
虽说这几日金武在加强戒备,但那是对南面。盛军没有渡河,北面就没有威胁。
现在没了天上月亮,站在点着火把的城墙上,根本看不清黑乎乎的城下。倒是护城河水倒映着那些火把的光亮,算是小光源,在河边能看见附近情形。
而且,昨晚斥候已经用望远镜摸清了这段城墙的换班时间,两个时辰一换,下次换班是卯时。现在这个时候,守卫很容易松懈犯困。
此时,燕似山带着两百人翻身下马。
为了减轻负量和减少动静,这两百人现在穿的是轻便的藤甲。
有军士牵着驮物资的马走上来,众人动作利落地取下十只羊皮筏子,扔进护城河中。
燕似山带着众人往上跳,然后桨划几下,就顺利过到对面,再爬上那边岸。这边岸上的军士拉动绳子,将羊皮筏子扯回来,搭下一批人。如此来回四次,两百人便全渡过去了。
随着燕似山一挥手,那两百人分成四队,顺着城门两侧散开。
然后,他们抽出短刀咬在嘴里。前一队再取下背着的弩机,对着城墙垛口发射飞鈎。
西北的夜风很大,飞鈎卡住城墙的声音被风声所掩盖,城墙上的火把亦被风吹得火光散乱。
前队的一百军士开始攀墙。
他们就像灵猴,拉着绳子往上爬简直如履平地,眨眼间就蹿出一丈多高。
不过几个呼吸,前队就爬上了四丈高的城墙。
后队的一百军士立刻抓住绳子跟上。
燕似山一马当先翻上城墙,正撞见一个坐在墙后避风打盹的打骨鲁兵,立刻扑将过去。那守城兵士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利刃割破了喉咙。
一百铁甲军几乎是同一时间翻上墙,都迅速解决掉这一段城墙上的守兵。
倒是有一个克尽职守在巡逻的,恰好离所有人都有点距离,发现异样瞪大了眼,张嘴就要喊。
不过,他只喊出一个音,就被燕似山掷过来的短刀扎起嘴里。离得最近的军士立刻扑上来,紧跟着结果了他。
但,这点异响还是传到了城墙下,下面传来一道喊声问“怎么回事”。
燕似山用打骨鲁话回喊:“没事,风大呛到,咳了几声。”
下头没再问,似乎缩回城门洞避风去了。
在众人都猫下身子躲藏之时,后队的一百人也翻上了城墙。
燕似山打个手势,两百人压着脚步声,同时从城门两边的阶梯窜下去,杀向城下守兵。
战斗在一刻钟内结束。
众人保持着警戒,保护去开城门的人。
城门打开,吊桥放下。有护城河对岸的军士们接应着,吊桥落地没有发出多大动静。
很快,等在外面的铁甲军鱼贯而入。
先是师晟带的五百骑前锋,接着是杜阳和炮兵队,被负责保护他们的三百骑夹在当中。再接着一千骑,最后进来的两百骑留在城门处确保退路。
待人全部进来,燕似山带着开门的两百人跑出门去,和门外八百骑会合,一同打马奔向下一个城门。
那个城门是皇宫内的城门,这一千骑要在那边守株待兔。燕似山等还穿着藤甲的两百军士,得赶到埋伏点才能换成更安全的铁甲。若是时间来不及,那就只能直接作战。
安静的金武城大道上,师晟带队迅速赶往预定地点。
自去年来过金武,这条路线早已被他在脑中演练了无数次。
打骨鲁也有夜禁,但金武没有坊墙,此时能在城里走动的只有巡逻军队。
他们遇上的第一队巡逻队,甚至都没在第一时间认出这是盛军,只喝问他们的番号。
前锋里分出一队策马围上去,不等对方拔刀,就扫除了这一队障碍。
寅正二刻,师晟带队来到预定点——打骨鲁皇宫的一处侧门前方半里多地之处。
他手一挥,三百铁甲军有序散开,圈出中间一片空地。其中五十人跳下马警戒,也有人点起火把。
师晟走到中央,掏出一张黄符蹲下——实际上,他正在身体和黄符的掩饰下使用标记器。
铁甲军训练有素地警戒四周,只有杜阳和炮兵队盯着他,不过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师晟很快退开,开始在心中数数。
当数到九十之时,空地中央贴黄符之处开始亮起大片的柔和白光。
光在片刻后散去,那里出现两座火炮、三箱炮弹、和一缸用于降温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