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嫔会意,叮嘱蕊儿照顾好赵老妪,又对赵老妪道:“娘,我跟圣上去说说话。”
赵老妪忙道:“你去,不用担心娘。”
她不知道其中厉害,蕊儿却是知道,担心地看着李太嫔。
李太嫔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走到姬安身边来。
姬安回身走出两步,突然想起,转头对什长那边道:“给外伤患擦身的水,需得烧滚后晾凉了用,不可掺入冷水,你们可知道。”
什长回道:“陛下放心,臣等知晓。”
姬安又吩咐岁丰:“小伤口可以用上肥皂,你带着的吧,没有就去问问关忠。避开大伤口,尽量给他做好清洗。”
岁丰应了是。
姬安这才走出屋去,点了个卫士去厨房接替李全喜烧水。刚才是人手不够,现在就不用再让个没成丁的孩子干活。
便在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
跟在后头的李太嫔惊了下,姬安察觉到,回头安慰她:“太嫔莫怕,该是飞廉军来了。”
话音刚落,一队着便装的男子跑进院中,停在姬安和上官钧身前,一同行礼。
上官钧:“守好这边院子。要有精于审讯的,过旁边院子去换羽林卫回来。”
飞廉军众兵士齐声应是,就有三人转身去了隔壁院中。
姬安和上官钧带着李太嫔进了空着的那间屋。
男女有别,就没关门。
姬安拉着上官钧直接坐在床上,见还有张凳,就示意:“太嫔也坐。”
李太嫔没坐,而是行礼道:“私自出宫是妾的主意,恳请陛下只罚妾一人,宽恕蕊儿。”
姬安温声说:“太嫔不必如此。当初开放宫女出宫,其实我就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我没让负责宫门检查的内侍宫女去各殿一一认人,就是默许的意思。只是这话不好在明面上说而已。”
李太嫔一愣,不自觉地诧异抬头。
姬安:“太嫔坐下吧。这里没有宫女,我也不好扶你。”
李太嫔回过神,连忙谢座,自己挪来凳子坐好。
姬安:“我听朱顺说,鲁常胜他们进京是为寻亲,只是亲人在高门大户里做活,不好见着。没想到那亲人竟是太嫔。”
这令姬安有种“吃瓜吃到自己家”的感觉,要不是朱顺受了伤让他没心情,光这事他就能乐上好一阵。
李太嫔同样感慨:“妾听娘说他们遇到朱员外,也没想到会是朱内侍,还以为只是重名。”
姬安先问:“太嫔可知那群歹人是什么身份?”
李太嫔摇摇头:“没人认识,他们冲进来就要杀人。而且,娘和全喜说昨晚就进过一次贼,只是惊动了众多邻居,贼人就被吓跑了。现在想来,应该是同一夥人。”
姬安:“那他们可有说为什么要杀人?”
李太嫔仔细想了想:“刚才妾太紧张,只依稀记得,好像有人说什么……鲁郎君进山偷了宝贝之类的。”
姬安不由得和上官钧对视一眼。
鲁常胜三人来自横川县,而说到横川县的山,姬安自然是马上想到紫霞山。
他就接着问:“什么山?”
李太嫔再次摇头:“没有说。”
姬安干脆直接问:“太嫔既是横川县人,可知道紫霞山的情况。”
李太嫔:“妾没有听说过那座山。陛下登在《旬报》的悬赏妾见过,若是知晓什么,必是早告知陛下了。”
姬安一想也是。李太嫔离家多年,一个县那么大,若家不在附近,没听过也很正常。于是顺口换个话题:“太嫔想见家人,既写了信叫家人来,怎么不早与我说,我可派人帮太嫔安排妥当。”
李太嫔先道过谢,眼中就不禁含上泪:“妾一直不敢给家中写信。这回是娘实在想妾,才进京来寻。”
姬安愣了下,转眼看看上官钧。上官钧却也微微摇头,示意不知。
李太嫔掏出手帕按按眼角:“妾失仪,让陛下与大司马见笑了。陛下若不嫌妾唠叨,妾便给陛下说几句妾家中的事。”
姬安:“太嫔请说。”
李太嫔便道:“妾是……二十八年前,十四岁那年被采选入宫……”
李善儿离家那年双亲都在,下面还有一双弟妹。她入京之时,在位的还不是先帝,而是再前一位的太宗皇帝。
她先在宫里当了个小宫女。没过多久,太宗皇帝给皇子们赐宫女,她被选中,去了先帝府中,之后被先帝纳为侍妾。
待到先帝登基,她便成为不起眼的后宫嫔妃之一。再后来,先帝收养诸皇子,她又被通知姬安记到了她的名下。
李太嫔目光温柔地看着姬安:“如今想来,能与陛下有此缘分,是妾这辈子最大之幸。”
听到这里,姬安也就明白过来了——李太嫔就是一个普通农家女,又不得宠,在那样复杂的局势下必然会担惊受怕,不敢给家中写信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