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私下里可不像是那种崇尚平等的人。
向导小姐没有把他当狗,但显然也
没有把他当人,他是她精心养护的藏品之一。
她也单单只是对他这样,她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俯视。
所以拉尔斯很难相信,她会真的去追求平等。
不过不相信这些,也并不影响他对外表态和做事。
他的立场就是她。
时间一久,拉尔斯倒是隐隐琢磨出了几分味道。
掌舵者对一整个群体发展方向的规划,和个人的倾向是并不能混为一谈的。
元帅需要考虑的人类的未来,而作为凌伊存在的元帅,她会也有着自己的喜好。
她希望人类和世界一步步变好,却并不意味着她就要克制自己的欲望。
拉尔斯有时候都觉得,她就像是洒落到人间,传说中旧世纪所有人都可以看到、沐浴到的月光。
不冻人,却遥远而清寒,有一种任何人都难以贴近的距离感。
她允许着一切事情的发生,有着包容一切的能力。
遗憾、牺牲、苦难……它们依旧还是在接连不断的在废土上演着,却又因为有她的存在,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那是一种很强大的精神力量,拉尔斯无法用言语去表述,他的语言系统向来都很糟糕,
他就是觉得,只要靠近她,连魂灵都会沉定下来,仿佛也跟着沾上了光,被涤荡得很透亮。
拉尔斯很喜欢这种感觉,也很喜欢向导小姐。
这和他过去对抗异化污染、排斥环境时的那种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明明废土的天空依旧还是铅灰色的,入眼所能够看到的也总是断壁残垣,破败得毫无生机。
但却又似乎依稀可以看到天光破晓、星辰闪耀。
拉尔斯翠绿的猫眼逐渐有了一种玉一般的莹润光泽,美丽,却不再像过去那么锋利,又容易破碎。
沉静得犹如古玉,有一种被打磨后沉淀出来的坚韧。
……
又一次的任务结束。
拉尔斯看了眼身后突然爆发了异化污染的庇护所,能被救出来的人都救出来了,小孩、老人、孕妇、病患……
形形色色的人挨挨挤挤在一起,绝望的情绪和哀嚎声萦绕在耳畔。
拉尔斯垂了垂眼,没有多留,和负责人交接了手续后,就转身离开。
他在从白塔毕业没有变成黑暗哨兵时,其实也曾接触过这类任务。
那时候他就在想,生活在这种绝望的世界下,或许还不如直接死在灾难中算了。
人类就不该再有新生儿诞生。
他们一出生就只能看到这样残酷的景象,龟缩在庇护所中,连暴露在外面都有可能死亡,多可悲?
直到现在,拉尔斯依旧还是这么认为的。
废土不是适合生命诞生的地方。
可那些还活着的人,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生存意志。
拉尔斯甚至猜测,或许就算是再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其中很多人大概也依旧还是会选择出生。
因为他们也有互相扶持的伴侣,有互相依靠的朋友,有需要保护的家人。
那些牢固的牵绊让他们舍不得不出生。
这其中的牵绊,说不定都还会有他这种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拉尔斯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次救援中,遇上许多年前救过的普通人。
而对方竟然还能记得他。
他的心里对此其实并没有产生多大的触动,毕竟他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拉尔斯更多的是一种对对方还记得自己的淡淡惊讶,和莫名其妙的释然。
但究竟释然了什么,他其实也没有想明白。
或许是终于明白,救一个人不会改变世界,却可以改变那个人的世界?
拉尔斯没有多加思考,他不喜欢思考,也不是废土后诞生的那些哲学家、思想家。
他现在只是迫切地想要见到凌伊。
直面过的悲剧越多,他就越想要去见到她。
哨兵总是在处理着各种普通人难以应对的危险,他们是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因此死亡率和伤亡率从来都居高不下。
而他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停留在她身边的时间更多一点。
拉尔斯是直觉系的生物,他总觉得,只要自己消失了,她就会去找别人,绝不可能为他停留。
所以他只能让他们之间相处得再久一点,这样说不定她还会偶尔想起他来呢?
“向导小姐,我回来了!”
拉尔斯又翻窗户跳了进来。
今天守在门口的警卫是正统派哨兵,相当的死板,非要通传得到首肯后才会放人进去。
拉尔斯看菜下牒,已经不会再去门口和他们浪费时间了。
他快步走过去,眼瞳很亮,健壮的身躯温顺的伏在她的腿边,柔亮漆黑的豹尾在身后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甩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