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知道了。”芭娜娜一口答应下,“我继续打游戏了啊,明天就给你问。”
雨从凌晨三点多钟开始下,淅淅沥沥,而后越来越小,像被人按了减音量键,归于寂静。
明厘躺在床上,睫毛在黑暗中轻轻颤动。
她翻了个身,被子发出窸窣的声响,又翻回来,枕头上已经压出了一道浅浅的凹痕。
这场雨从开始到结束,她完完整整地听了个遍,失眠得彻底。
她很少失眠,但今晚从游灿那里听说比赛的事后,总觉得心神不安。
明明已经刻意不去想了,可焦虑还是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心跳清
晰,咚咚地敲着鼓点。
她又翻了个身,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缓缓呼气,吸气,试图清空思绪。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数到第四只时,游灿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他的消息真靠谱吗?
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被角。她在海城上了那么多年学,从没听说过有什么联合比赛。
实中确实是海城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竞赛尤其强。虽然她高中不是在实中上的,但学竞赛的时候确实认识了不少实中的朋友。
说是“朋友”都显得太过亲密。不过是别人知道她的名字,听过她的事迹,见面时点个头打个招呼的关系。
能让她记住名字的,掰着手指都数得过来。
她有点烦躁。不光是单纯不想见那边的人,“竞赛”和“海城”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就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就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明厘猛地睁开眼,盯着漆黑中的一片空虚。
刚才数到第几只羊来着?
不过转念一想,在这儿瞎紧张什么?她又不需要参加什么比赛。
且不说实中要来比赛的消息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她认识的那些人都是正儿八经的竞赛生,哪有闲心来凑这种热闹。
想到这里,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她往被窝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眼睛。
睡意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明厘没有等太久。
联合比赛正式确定在两周后。
随之公布的还有参赛学校名单。
游灿的小道消息没错,全国几所强校都会参加,“海城实中”几个大字格外刺眼。
像是逃亡多年的犯人被宣判死刑,她反而沉静下来。
升旗仪式上,头顶幅员辽阔的李主任对着蓝牙大音响慷慨陈词。
“学校高度重视这次比赛……”
鼓励同学们拿出去食堂抢饭的劲儿,拼搏两周,为学校争光,打场漂亮仗。
明厘精神恹恹地盯着前面同学的后脑勺,旁边的女生拿着英语词汇口袋书,目光无神,连连打哈欠。
升旗仪式刚结束,学生们撒欢跑了,哄笑中,比赛就出了个新名字——围攻光明顶。
明厘已经摸清了一班的学习氛围,有考试就你死我活,没有考试就海晏河清。
现在有了一致的外敌,所有学生萌生出热血的集体荣誉精神。
优秀的学生不会允许自己打败仗。
有时候甚至能看见一班和二班的人凑在走廊讨论题目,草稿纸乱飞,热火朝天。
明厘和走廊讲题讨论知识点的同学擦肩而过,像一安静的艘小船划过波涛汹涌海面。
她按部就班准备她的期中考。
但旁边的邵文俊不知道发了什么精神,从得知有比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紧张,做个题都要抖腿。
最让她烦的不是这类小动作,而是他的眼神——探照灯似的,时时刻刻扫向她。
有这么一种人,不管他自己成绩是好是坏,总对别人的一举一动有强烈的窥探欲。
窥探往往伴随着模仿。
尤其在晚自习写作业的时候,他的目光会变得更加明显。
她坐下后拿起笔,他立刻严阵以待。
她写英语,他翻开了英语报,她换了数学,他翻开数学讲义。
明厘起初并不在意,管他是巧合还是故意,不影响她做题就行。
今晚她实在烦躁,下午那会儿有道数学题卡了她挺久,思路混乱,再加上昨晚没睡好,她心里塞车似的难受,感觉血液都不流通了。
她不明白,他顶着第二名的高分,观察她有什么用?想考倒数吗?
所以当邵文俊鬼鬼祟祟的目光再次投过来时,明厘几乎咬牙切齿。
笔尖顿住,在劣质试卷上洇出一片黑色湖泊。
她心一横,拉出数学卷子,凭借多年竞赛的知识储备和精英补习班的各类答题技巧,火力全开,半个小时后,数学卷子扔一边,她抽出英语习题,把纸张翻的哗哗响,连续四道阅读题做完,狠狠勾了几个鲜红的大对号,又掏出政治资料开始整理笔记……短短一个半小时,完成了黑板上列出的所有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