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午有一节体育课,跑两圈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
她只要抓住时机,回到教室,偷摸给他塞进桌洞里,一定不会有人发现。
体育老师是个年轻的小伙,一身腱子肉,激情澎湃来上课,结果学生们一个个死气沉沉,都带着笔和习题集。
最开始他气得不行,学着老教师的口吻,大声教训他们,一周就一节体育课,还不抓紧时间锻炼!学习也得劳逸结合,身体是革l命的本钱这句话没听过吗!
学生们小鸡仔一样,立正站成四排,太阳高悬在西边,明厘眯了眯眼,有点走神,她开始回忆知识点。
革l命。
就是改革和战争。
她从太平天国开始捋,按照时间线,1919,1945……
知识点盘根错节,如同一张蜘蛛网结在她脑海,但只要拎出一条线,顺着走下去,就能发现他们乱中有序,井然有条。
这也是数学教给她的东西。
逻辑清晰最重要,哪条线走不下去了,她就能立刻发现问题,回去修补。
体育老师还在澎湃发言,殊不知底下的人早就思绪纷飞。
最后当然是老师妥协。
体育课象征性地跑两圈,拉伸运动,然后一声令下,全员撒欢解散。
老师的底线是,自由活动期间可以看书或者坐着聊天,但不允许回教室。
明厘很喜欢坐在草坪上,盘着腿,虚度时光。
下午阳光没有那么烈,微风阵阵,她成了一个观察者。
远处篮球场上,十几个男生打得热火朝天,旁边有两个女生在练习三步上篮。
更多的是在草坪上,和她一样坐着或躺着的人,人手捧着一本书。
体育老师独自坐在操场的台阶上,低着头,神情落寞。
新手老师,教的是不起眼的体育课,没人重视,不知道会不会有挫败感?
身体是革l命的本钱。但大部分高中生不需要革l命,他们只知道,如果不见缝插针写题,晚上的数学作业会交不上。
一切如她所愿,临下课十分钟,明厘和闻棠相视一眼,默契地朝着教室走去。
闻棠回教室是要利用十分钟再做一套英语七选五题,而她回去是想偷偷把卷子还给他。
“我去趟卫生间,你先回去吧。”闻棠说。
“嗯,好。”
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成堆的书叠在桌子上,像雨后窜出的毒菇。
明厘镇定地把卷子从书包里掏出来,走到最后一排,弯腰,放进他干净空荡的桌洞里。
扭头准备离开时,恰好撞见后门口进来的邵文俊。
心虚使然,明厘被吓了一跳。
邵文俊是那种努力到变态,又不守规矩的人,习惯我行我素。
比如体育课一解散,立刻就会回教室做题。音乐、美术这类填鸭式教育下“没用”的课,他从来不抬头。
不管老师在上面说得怎样眉飞色舞,他只盯着眼前的试题,笔杆不停。
所以,明厘在这里被他撞见,并不是倒霉。
她回了座位,空荡荡的教室内,只有两个人,还刚好是前后排,彼此的一举一动都被放大。
在她印象里,邵文俊不是个会多嘴的人。
他是直接不长嘴。
有时候英语课小组讨论,她们会回过头去,和后桌一组,这时候的邵文俊就不长嘴。
就算难得开了金口,他也只会积极地和闻棠讨论问题,不会和明厘多说一句。
他嘴角永远向下,又冷又傲,只有在笑的时候,会扯出僵硬突兀的笑容。
明厘见过他变脸的样子,从堆笑到冷漠,只需要一秒。
很诡异。
他平等地鄙视一切不努力、不求上进的学生,尤其是明厘这类关系户。
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偏见。
嘴角一撇,经常摆出那副迫不及待让人知道“我就是瞧不起你这不努力的废物”的表情。
明厘自然看得出来。
只要她想,她能很敏锐地察觉周围人的恶意。
但大多数时间里,她会关闭这种情绪感知能力,把自己变成一根木头。
把自己变成一根芭娜娜。
她可以放一百个心,邵文俊绝对不会在她身上浪费一个脑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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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味越来越浓了,月考整体成绩不错,班里气氛高涨,明厘的小组最近在筹谋一件大事。
他们要编写一本书。
小组成员包括明厘、闻棠、贺鸣飞和网管。
书名已经取好了,就叫《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数学杀手》。
起因是闻棠在某晚的“夜话”中表示,“你有点像个冷酷无情的数学杀手。”
杀手小明:“嗯?”
据其他成员说,杀人和做数学题本质上是一样的。
菜鸟杀手一哆嗦,可能就会露马脚,留下指纹、脚印之类的。菜鸟学生也是一样,一哆嗦就算错,算错后续就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