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窈笼起一个浅浅的笑,不真却也不假。
她对裴照七的笑,是假。
她不舍这几年的感情付出,是真。
这晚,裴照七吃得很饱,陈窈却没怎么用饭,她黑沉的眼眸比夜色还要浓,装着难以抒予的沉重。
许是裴照七吃了几天以来最饱的一顿,睡前亲了她一口,便抱着她呼呼大睡。
他这一抱,把能容下三人的大床又睡成了小小一张……
陈窈扣着他的手往外来,想挣脱开他的怀抱,他睡得死,搂着她腰的力量更是死,怎么也拉不开。
她只好作罢,闭眼入睡,心中暗想,该怎么甩开裴照七这个麻烦。
入了冬,陈窈先带裴照七先去店铺置办几身行头,穿上新衣服人看着也机灵些。
裴照七挺起胸脯,转了一圈给陈窈看,“好看吗?”
陈窈淡淡扫了一眼,嗯了声。
第三天,两人来到望月楼。
陈窈有意想把他直接丢在此,等他陷入一片温柔乡时,她已不动声色地离开。
趁着裴照七吃肉听曲时,陈窈跑到二层与牡丹姑娘知会了声,牡丹心领神会地帮她安排妥帖。
裴照七沉浸一大桌子的美味,左一口熏鱼片右一口水晶皂儿,甜咸混合,他吃得好一个畅快!
陈窈回来,见糖渍蹭在他嘴角,边给他擦拭边问他,“相公,你听她们弹得好听吗?”
裴照七嘴里有一块鸡腿肉,含糊不清地说了句。
陈窈没听清他说的是好听还是不好听,为了丢下他就当是好听,她放下帕子,“这么动人的曲子,你不想学嘛?”
裴照七咽下去,对此兴趣不大地摇摇头,“不想学。”
陈窈料到如此,她轻轻靠在他肩头,抓着他的手,楚楚可怜地学着可人的温婉小调,“可我喜欢,你不想为我学,弹给我听吗?”
裴照七身子似僵了僵,没回应陈窈。
“相公?”
陈窈手抚摸他硬挺的胸膛,缓缓挺起身来,凑在他的耳廓唤了声,盛满媚态眼波一眨,似春江翻涌。
裴照七被她撩拨得耳尖发红,反扣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娘子叫我学,我就学!”
一切如所想那般,陈窈笑了笑,“真乖。”
接着,陈窈从他手中抽开,拍了几下。
门被推开,几名穿着花红柳绿的女人向裴照七扑来,一时间裴照七仿佛又回到了昨日般,夹在中间畏畏缩缩,瞪着大眼睛向陈窈求助。
陈窈早在她们到时,先一步为她们腾出地,站在桌边等待时机溜走。
她怕裴照七跑了,嘱咐他说:“只是学琴,不会喂你吃石榴,放心吧相公。”
“好、好。”裴照七被几个女人拥着很不自在,半信半疑地说。
陈窈见她们弹起琴来,裴照七的注意渐渐被琴声被吸引走,她转身便要离开,这时裴照七眼尖地叫住她,“娘子,你去哪里啊?”
陈窈身子一顿,眼露慌张神色,尴尬地笑了下同他解释,“等你把琴学会了我就来接你,好不好?”
裴照七挠了挠不争气的脑子,懊恼地说:“要是学不会呢。”
陈窈扯住嘴角,“……这”
裴照七身边的女子们,左边右边各一个握着他的手往琴上按,声音柔柔地说——
“公子卓然身姿,不会学不会的。”
“是啊是啊,公子你来嘛~
“指尖要像这样……”
裴照七躲也躲不过去,他的手硬是被她们拉扯着去,想呼喊陈窈却被女人们阵阵嬉笑盖住。
陈窈悄然离去,而神情似比没银子时还要寂寥,她就这么把自己亲相公往火坑中丢,确有些不忍。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客栈,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霎时间还难以适应身边少一个人的陪伴。
如果计划顺利,明日一早她便会离开这里,重新生活,一个没有裴照七的生活。
天一点点暗下去,像个空洞的漩涡。
陈窈望向窗外不太圆满的月盘,眼神恍惚,
想必牡丹姑娘已牢牢将裴照七留在望春楼了吧。
她不伤心,一点也不!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为了金钱与银两可以出卖自己枕边人。
越想鼻尖酸楚涌上,泪湿润眼眶,陈窈扬起头努力不让泪掉落。
“咚咚咚——”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急躁的敲门声响起。
陈窈凝眸,她记得一个时辰前刚叫小厮进来加炭火,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再来叨扰她了。
这个点还能有谁找上门。
随着门外越激烈的敲动,陈窈心跳动得越快,她黑黑的瞳子快速转动,骤然一惊。
不会是……?
陈窈一开门便如她所想那般,裴照七那张面孔清晰地出现在她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