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高台危坐,满是漠然的眼神冷冷地睨着她。
陈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还没等太后发话,老太监已快步上前,挥起了袖口,落了一记清脆的巴掌!
“啊!”
陈窈头上的珠钗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打落,几缕发丝随之散落,脸颊瞬间红了。
火辣辣的疼痛使她眼泪翻涌,陈窈不敢有一言半语的埋怨,旋即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殿后传来一声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小猫将笔架打翻了一般。
冯太后悠悠地向后瞧了一眼,使了个眼色给老太监,“让香兰干活当心点!”
老太监领命,弓着身子去了殿后。
“你这小脸还真是娇嫩,才一巴掌就红了?”太后站起了身,拖着牡丹金边的华服走到了她身边。
“臣女出言不逊,该打!”陈窈捂着脸,强忍着泪水。
敢对太后娘娘出言不逊的人早已变成一具尸体了,但陈窈对她还有用,她不能杀,留着她的小命日后有的是机会折磨。
“起来吧!哀家没有怪罪于你。”冯太后从她的脸扫过去,“让德福给你找几块冰敷敷,留了痕被摄政王看见,就该怪罪哀家苛待你了!”
“臣女明白!等消了印再出宫!”陈窈忍道。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哀家什么意思。”冯太后对她满意地笑了笑,转而正色道:“能护大齐的英雄大有人在,而能护住顾宴书的性命,全在于你一念之间!”
陈窈在太后面前如一只蝼蚁一般,毫无还手之力,她捏紧了绣帕道:“太后娘娘想要臣女如何做?”
“哀家不会太为难你。”冯太后手中转动的佛珠停了,她老成的眼光如潭水般幽深,“只要你劝得动顾宴书领兵打仗,林总督届时就会去曲府提亲,剩下的就不用哀家说了吧!”
陈窈沉吟不语,林羽植手段竟如此卑鄙,以顾宴书的命逼她嫁给他。
冯太后看出她的犹豫,继续加了一把火,“你也可以不嫁,无所谓地当曲家大小姐,到时候将士们带回一具冰冷的尸体,你心爱的男人被皇帝追封,永埋于地下时,你可不要后悔?”
陈窈深深地闭眸,眼角的泪珠滚落,长睫被浸湿,“嫁给林羽植,顾宴书就会平安吗?”
冯太后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像是将一切了如指掌一般,沉声道:“哀家向你保证,只要你肯嫁,顾宴书就能活着回嬅京!”
陈窈双手交叠,举过头顶,“臣女遵命!”
等她走后,冯太后朝后喊了一声,“出来吧!”
大殿后走出一位身着锦袍竹纹,犹如清风拂过山岗的男人,他双眼澄清,谦和温柔,与昔日里腾满杀气的总督判若两人。
林羽植开心至极,他双手抱拳,微微欠身,笑道:“多谢母后成全!”
慈宁宫无别人,林羽植此时也大胆地称呼冯太后为母。
冯太后叹了叹气,布了一个大局却只是让一个狐狸精进门,这桩买卖对她来说,实属不值。
谁叫她就顾远璋这一个儿子呢,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冯太后拍着他的肩膀,坚定地说:“哀家既答应了你,你也要为我族荣耀啊!”
林羽植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冯太后昂起头,目光充斥着勃勃野心,她想要的还不止于此!
大厅寂静,烛火闪耀,残留的龙井茶香淡淡萦绕。
陈窈伸手摸了摸脸,又是一行泪水。
她爱过顾宴书,也恨过他,到如今她承受着这份复杂的感情,不知是什么交织一起,她只知她不想让顾宴书死。
她曾狠心买了他,因果轮回,这一次就让她用自己换他一世平安吧。
陈窈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娇小,她擦干眼角的泪,吩咐彩环将煮好的馄饨端上了桌子。
她对彩环说:“给我梳个头。”
“王妃对王爷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彩环不知内情,边给她乌黑的秀发涂桂花油边感叹说。
“就因为我为他亲手做了碗馄饨吗?”陈窈苦笑地应。
陈窈心想,这许是她最后一次为顾宴书做馄饨吃了,等再相见时,她就是林总督之妻了。
他们夫妻的福分,终究是情深缘短。
“不光是馄饨,您从前看到王爷就躲,就算王爷有意与您亲近,一靠近您就打骂王爷,哪里像现在这样对他贴心呢!”彩环是从她害自己洗了三个月的净桶说起,自是记忆犹新,但也口无遮拦。
闻言,陈窈揪心一般的痛,她要是知道有一天会与顾宴书分开,她从前就应对他好些。
她没把他当块宝儿,如今要失去他了,如同剥离血肉一般的痛。
彩环手法很利落,一抬眼看见铜镜里的泪人,顿时慌了神,“姑娘,你怎么哭了?是我弄疼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