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酆所言滴水不漏,此话也在警告她,要对万菁菁敬重。
万菁菁即可给陈窈拔去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和一等女侍,又特意命人买了三五套的蜀锦料子,大摇大摆地张罗要给她做衣服,还添置了数不尽的名贵之物,把她的禾燕院布置得比宫中的娘娘还要气派。
曲萧风听此消息便提醒陈窈,万菁菁看似打点得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实则居心叵测。
陈窈能不知道万菁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吗?她就是要让全嬅京的人都知道,曲家走散的嫡女奢靡铺张,从乡野长大的女儿没见过世面,以为最贵就是最好。
她想到这里都想笑,她的女儿曲初凝倒是在名门贵府中长大,也不过是一个会抢簪子的小丫头吗?
陈窈与曲萧风提起,“我记得前朝有位博览群书的王皇后,她从皇帝还是王爷时便嫁入了王府,是陪皇帝一路打江山的女人,史书上记载,两人琴瑟和鸣,恩爱到白头,这一段佳话直到皇帝去世前都认为他对王皇后一往情深,朝中无一人不敬佩帝后之间的情意,可皇帝最后却将玉玺传给了五皇子,而然并非太子,这时所有人才恍惚,皇帝对王皇后虚伪的情意,他只是为了稳定自己的地位罢了。”
曲萧风默了默,恍然地说道:“你的意思是父亲对她的真情当中夹杂了几分假意?”
陈窈也只是隐隐猜测,她这个父亲八面玲珑,若说他真的宠爱万菁菁,却不像其他门第落一个宠妻灭妻之名,他真的太会做人,面子里子都能让你挑不出来错,但就是这么一个事无巨细的人,却也会有破绽,她在曲府这些日子得好好找一找。
而陈窈之所以能如此冷静地,似一个旁观者分析局势,除了她没受过曲家一点恩惠外,她对母亲白氏却有模糊的记忆。
就算再小的孩子对母亲总会有一丝熟悉感,就像她第一次进曲府看到白氏亲手种植的树木,一种莫名的涌动在她心底滋生。
此后每每在梦中,她总会梦到母亲的轻抚,还唱给她哄睡的曲儿,醒来后半个枕头都被她的泪水浸湿了。
这么好的母亲,温馨的家却被拆散,怎能叫她不恨呢?
但曲萧风和她不一样,于是陈窈稍微柔和几分道:“我对曲酆不甚了解,不知他会不会重蹈覆辙。”
两人正为以后扳倒万菁菁做筹谋,屋外彩环声音急切地唤她:“姑娘,咱们该走了!”
曲萧风眉头皱起,一抹心疼之色染上眉梢,“若你不愿,大可不用每晚如此辛苦。”
陈窈和顾宴书的事是瞒不住曲萧风的,何况他早就生疑,陈窈便挑挑拣拣地告诉了他大概,但并未提及顾宴书给她下了毒之事。
她摇了摇头,抿出一丝苦笑叫他别担忧,“顾宴书不会伤我分毫,反倒会帮咱们成事。”
曲萧风从来不敢细思他妹妹在外十年是过得怎样的生活,会不会淋雨,会不会挨饿,有没有人疼,只要去想他的心就像被人揪起一般地抽疼,若是当年他再聪明一点,再长大一点,长成一个真正能扛起家的嫡子,他的妹妹是不是就不会被人拐走了……
他眼中闪烁着细碎的泪光,努力压住喉咙中的抽泣,顿了顿,轻拍在陈窈的肩膀上坚定地说:“没有他,哥哥也能保护你!”
陈窈一愣,随后流露出笑容,“好!”
上了马车,陈窈忽地问晓依:“那两人你怎么处理?”
她说的是万菁菁给她的贴身女侍,一个叫灵月一个叫青阳。真是好名字,好叫她们二人白天黑夜轮流盯着她,但凡逮住陈窈的错事立即和万菁菁禀报!
“我给她们下了迷香,等明日一早您回来了,她们也醒了。”晓依说。
提到迷香,陈窈忽地想起,煞有介事地睨着她道:“前几日顾宴书叫人放的迷香,你是不是参与了?”
“奴婢真不知!”
晓依说的是实话,她也被香味弄晕了,最后还是凌雲给她解了迷香。
陈窈:“姑且信你一回!”
她和顾宴书的关系如同放风筝一般,她可以随意走动,但这根风筝线永远挂在顾宴书的玉指上,他只要轻轻一拉,她便落入他的手掌心。
顾宴书早已沐浴好在床榻上等她,衣襟微微敞开,肌理分明的胸膛若隐若现,上面还挂着几滴恰到好处的水珠,他慵懒地金丝枕往一靠,似玉质的手臂撑在额侧,朦胧的视线紧随着陈窈接近,似一只会勾人的男狐狸。
陈窈对他愣是没生出半分的旖旎心思,生死攸关之际,她只想先活着,什么出浴的美男此刻统统被她抛之脑后。
她双脚跺在脚踏上,伸出手心,颇有些不耐烦对着顾宴书道:“给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