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无一不震惊,这些年曲家派了多少人寻找曲文竹的踪迹,均是一无所获,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寻到,当真是个奇迹!
不过,周围的下人们皆是以一种看戏的表情侍候,大夫人打的人竟是曲家的嫡女,大难临头的感觉如一片乌云笼罩在万菁菁的头顶。
提到此,曲酆才正眼向地上虚弱的陈窈看去,她抬起的眼眸如画,秀眉细弯,玲珑的小脸有些苍白,但能看出有白氏的几分绝色,也像他。
万菁菁锐利的目光也在审视陈窈那一双带钩子的媚眸,像是从那个贱人的肚子里出来的。
她心里盘算着,能找到曲文竹是绝不可能,她当年早就让把曲文竹带走的妈妈杀了她,她不可能还活在世上,她可亲眼看到过曲文竹的尸体!
要不就是陈芹那个老婆子没死,还把孩子独自养大,要不就是曲箫风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相似的女人来对付她!
想到这里,万菁菁更趋向于前者,因为这么多年她与曲箫风面子上还算过得去,她隐约感觉曲箫风知道白氏的死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因为他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有种呼之欲出的恨意,但胡妈妈做事很利索,让当年所有的线人都销声匿迹了,想要找到蛛丝马迹堪比大海寻针。
这么多年都没挑明,只能说明曲箫风也是最近才发现陈窈身世的秘密,不可能太早。
“我原以为看错了,但妹妹脖子上戴的碧玉珠是娘留给她的,上面几颗珠子有明显的划痕,一看便是出自娘的手艺。”曲萧风特意改了称呼,细细说道。
曲酆面色不由一喜,更加验证了陈窈的身世,白氏贤良淑德,唯独做起女工来不太好,出手的东西总是有些瑕疵,也算是她独一份的手艺。
万菁菁眯了眯眼,仅仅凭借一串珠子就认定身份,未必太草率,“此事还需好好查验,万一有心人拿取了珠子傍身也是有可能。”
曲酆为人精明得很,这些年不乏冒充曲家大小姐的人想要攀高枝,但曲家独特验明身份的法子,“嗯,可验过指纹了吗?”
大家族会将孩童的指纹印在家族谱系之中,而指纹不会随着年龄而更改,纹线流向以及花纹形状都是伴随人的一生,可作为独一无二的特征。
本朝钻研指纹的师傅不多,但曲家在嬅京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自是花了高价去请。
指纹分为“螺”和“箕”两类,师傅们会通过比对指纹的节点和特征进行身份识别。
“已找师傅查证过了。”曲萧风从袖口掏出一份文书递给曲酆看,这份文书他早就准备好了,就是等这一刻让陈窈认祖归宗。
曲酆拿过认真瞧去,他黑眸随着上面的白纸黑字移动,渐渐地有些湿润,握着宣纸的手微微颤动,若说他刚才有十分激动,那看到这张证词的纸便是立即确认了。
这名女子确确实实是他走掉的女儿!
曲酆猛然看向陈窈,扶了扶袖口,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文竹扶起来!”
陈窈被晓依搀扶起来,她声音颤抖着叫出口,两行眼泪夺眶而出,“父亲!”
热泪是她真情流露,她儿时跟着芹娘四处漂泊,为生活所迫搬到小小的村落,住在简陋不堪的小小草房子里,吃了很多苦头,而她本可以有一个美满的童年,在府上自由长大,有娘疼有爹爱,还有哥哥哄着,这样的半生似在蜜罐中滋养,她所奢求的愿望原来一直都是属于她。
一切都是因为万菁菁如蛇蝎般的心肠,她将白氏白婉害死,又将她刚学会走路的女儿让下人跑走,从此如空气般消失在嬅京。
陈窈的视线被泪模糊住,她又喊了喊曲酆几声父亲,简简单单的二字却像是将多年在外飘零的心酸,如翻江倒海般涌出,重重砸向曲酆的心底。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曲酆的愧疚涌上眉梢,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他这个女儿,她走丢时才到他膝盖左右,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姑娘了,这些年离开家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让他知道好与白家有个交代,纵使他坐到丞相之位,他也少不了这户书香门第的冷眼。
曲萧风在一旁也不禁湿润了眼眶,但现在不是哭诉的时候,陈窈在外受苦皆因万菁菁所起,他抹了抹眼角快要流下的泪珠,轻咳一声说:“父亲,这些日后有的说,当务之急是先医治妹妹的伤口。”
说到伤口,万菁菁心口怦怦地跳,要说之前她打伤了金瑶楼的老板娘,老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她打的人竟是老爷心心念念走失的女儿,她的过错可就大了。
曲酆视线定在陈窈血淋淋的十个指头上,白嫩如豆腐的玉指被血浸染,任谁看了都会心疼,更别说他作为亲生父亲,还是多年对女儿有所亏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