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雾依旧在空旷的仓库里弥漫,混合着硝烟、血腥和铁锈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霰弹枪的轰鸣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但枪声,已经彻底停歇了。
阿K如同最忠诚的磐石,在沈砚扑出去为林晚挡枪的瞬间,他的突击步枪就喷出了致命的火舌!精准的点射如同死神的点名,刀疤脸和苏蔓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子弹强大的动能狠狠掀翻在地,鲜血在冰冷的白雾中洇开刺目的红。苏蔓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至死都圆睁着,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仓库内,只剩下垂死者的痛苦呻吟和冷库大门持续喷涌寒气的低沉嗡鸣。
林晚的世界一片死寂。她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身下那个用身体为她筑起最后屏障的男人身上。滚烫的血液浸透了她的衣襟,粘稠而冰冷。沈砚的脸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微微抽搐着。他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眉心那深刻的“川”字仿佛刻进了林晚的心里。
“沈砚……沈砚!”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
她徒劳地用手捂住他背上那个狰狞的伤口,温热的血液却不断从她指缝间涌出,带走他的体温和生命力。
“坚持住!听到没有!你给我坚持住!”她嘶哑地喊着,眼泪终于失控地汹涌而出,混合着他溅在她脸上的血,滚烫地滴落在他冰冷的皮肤上。
这一刻,什么血海深仇,什么精心构筑的恨意堡垒,都在他滚烫的血液和无声的牺牲面前,土崩瓦解。
只剩下撕心裂肺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灭顶的、被巨大情感洪流冲垮的茫然。
“阿K!叫救护车!快!”林晚猛地抬头,朝着烟雾弥漫的仓库嘶喊,声音带着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阿K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边。这个沉默如山的汉子,此刻脸上也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和焦急。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沈砚的伤势,动作专业而迅捷,同时对着耳麦急促地低吼:“目标重伤!位置确认!需要紧急医疗支援!重复!最高优先级!”他的目光扫过林晚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以及她死死按在沈砚伤口上、同样沾满鲜血的手,眼神复杂地闪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沉声道:“林小姐,按紧!救护车马上到!”
仓库高高的钢梁上,叶深缓缓收起了狙击步枪。金丝眼镜的镜片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是任务完成的如释重负?是对沈砚重伤的震惊?还是……对林晚此刻崩溃模样的、难以言喻的刺痛?
他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从钢梁滑下,落在距离林晚和沈砚不远处的阴影里。他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林晚不顾一切地按压着沈砚的伤口,看着她泪流满面地嘶喊着沈砚的名字,看着她身上沾满属于那个男人的血。
那画面,如同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叶深的心脏。
“林晚……”他张了张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告别。
林晚闻声,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向阴影里的叶深。那张曾经让她感到安心、甚至有过一丝心动的温润脸庞,此刻在仓库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如此陌生,如此疏离。镜片后的目光,不再是温和的探究,而是深沉的、带着任务完成后的冰冷和……一丝她无法解读、也不愿解读的歉疚。
背叛的痛苦,沈砚挡枪的震撼,巨大的悲伤和混乱……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林晚的眼神瞬间从崩溃的脆弱,变成了淬火后的冰冷和尖锐的恨意!那恨意,比之前对沈家的恨更直接,更刺骨!
“叶深……”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磨碎骨头的冰冷,“任务完成了?满意了?”
叶深喉结滚动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剧烈波动,最终归于一片沉沉的死寂。他无法解释。他的身份,他的立场,他背后那庞大的、冰冷的机器,都不允许他解释。所有的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他刚吐出一个字。
“闭嘴!”林晚厉声打断他,声音尖锐得像玻璃碎裂,眼神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刺向他,“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心理学!收起你那所谓的任务和立场!”
她看着叶深,看着这个曾让她感到一丝温暖、却又亲手将她推入警察枪口、间接导致眼前这场惨剧的男人,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说道:
“叶深,从今往后,你我陌路。”
“你的世界,你的任务,你的身不由己……”林晚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绝望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疏离和心死,“都与我无关。也请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