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她几乎是本能地攥紧了手中的笔记本,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又是这种感觉……仿佛被暗处择人而噬的猛兽锁定了目标。
“走那边。”林晚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她下意识地拽了一下陈默结实的小臂,想从人群最边缘的香樟树影下快速穿过,将自己重新隐匿回安全的“普通”之中。
然而,那道如同深渊般的目光,却精准地穿透了攒动的人头,毫无偏差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目光带着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审视,锐利得像是手术刀,要将她从皮囊到灵魂都彻底剖开。林晚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她强迫自己垂下眼睑,死死盯着脚下被踩得光滑的水泥地砖缝隙,加快了脚步,几乎要小跑起来。
就在她即将脱离那令人窒息的目光范围时,斜刺里,一个抱着高高一大摞摇摇欲坠书籍的娇小身影,莽撞地从绿化带后冲了出来!
“让让!让让!要掉了!”女孩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
那摞书,正朝着林晚的方向倾倒砸下!
“小心!”陈默反应极快,低喝一声,猿臂一伸就要去揽林晚的肩膀。
但有人比他更快。
一只骨节分明、蕴藏着强大力量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稳定力道,倏然伸出,稳稳地扶住了林晚纤细的上臂,恰到好处地阻止了她因闪避而可能出现的踉跄。一股清冽而冷峻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极淡的高级烟草味,瞬间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
林晚猛地抬头。
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灵魂都吸走的寒潭眼眸之中。
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晰地看清他浓密如鸦羽的长睫,近到她能捕捉到他深不见底的黑瞳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是探究?是玩味?还是……一丝她不敢深究的、久远的熟悉感?
“走路,”沈砚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如同昂贵的大提琴在寂静中拨响,带着一种天生的磁性,震得林晚耳膜微微发麻,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要看路。”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
林晚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口。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迅速后退一大步,拉开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她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努力压下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和一丝被强势侵入领地的不悦冷意**,声音极力维持着平稳,却依旧泄露了一丝紧绷的沙哑:“谢谢。”
沈砚的目光在她低垂的、试图掩藏一切的脸上停留了足有两秒。那审视的意味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加浓厚,如同实质的探针。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极轻微地颔首,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落在昂贵西装上的一粒尘埃。随即,在一众黑衣保镖无声而迅疾的簇拥下,他迈开长腿,目不斜视地朝着学院行政楼的方向走去,将身后所有的喧嚣和注视都隔绝在无形的气场之外。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彻底消失在行政楼的玻璃转门后,林晚才感觉周围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带着香樟树叶和阳光的暖意涌回肺部。她悄悄吸了一口气,后背衬衫的布料,不知何时已被一层薄薄的冷汗浸透,紧贴着肌肤,带来一片冰凉。
“晚晚,你没事吧?”陈默立刻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保护的姿态微微侧挡在她身前,浓眉紧锁,担忧地看着她血色尽褪的脸,“他……没对你怎么样吧?”他语气里带着压抑的警惕,目光锐利地扫过沈砚消失的方向。
林晚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安抚性的浅淡笑容:“没事。”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是……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回头,再次望向沈砚消失的那扇玻璃门,门内人影晃动,早已不见那抹深灰的身影。然而,心头的阴影却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迅速洇开,沉重地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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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杰出校友的身份?还是……他早已洞悉了什么?那张泛黄照片背后的血腥气息,似乎正穿越时空,重新萦绕在鼻端。
她小心翼翼构筑的、渴望已久的平静生活,似乎从那只带着雪松冷香的手扶住她手臂的那一刻起,便悄然裂开了一道无法忽视的缝隙。危险的气息,无声地渗透了象牙塔的围墙。
而在人群的外围,一个穿着质地优良的浅灰色休闲西装、戴着斯文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正双手插兜,饶有兴致地将刚才那短暂却充满张力的交锋尽收眼底。他嘴角噙着一抹温润如玉、恰到好处的浅笑,镜片后的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捕捉到了林晚瞬间的僵硬、竭力掩饰的紧绷,以及沈砚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充满掠夺性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