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迎娶前朝那位酌春公主的消息早已传开了,满城皆知。如此一路欢声笑语,龙子驮着他,抵达府衙。门房看见,急忙去向靖北侯通报消息。
裴世瑛闻讯,放下手里的事,和几名正在议事的家臣官员一道,快步去往大门迎接。
“阿兄!”
裴世瑜正疾步入内,在庭院里看到了出来的兄长,叫了一声。
他的兄长裴世瑛人如其名,光风霁月,如珪如璋,打仗时白衣儒将,平常不在外领兵,常缓带轻衣,看去极是儒雅。若不是身边认识之人,很难相信,如此一个雅量深致的人,竟是有名的河西裴家当家人靖北侯。
裴世瑛欣喜上前,一把捏住了裴世瑜的臂,打量他几眼,随即转面,和身边之人笑道:“出去几天,虎瞳看起来稳重了不少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当中那裴世瑜的族叔笑声最大:“可不是吗,就要成亲了,若还和从前一样,岂不是气哭新妇?”
“二郎你听好,以后每月若是没有十斤酒,十斤肉送来孝敬,我便将你从前的事都告诉新妇!”另个人又说道。
众人再次大笑个不停。
裴世瑜无可奈何,只好等众人都笑完了,环顾四周,问道:“我阿嫂呢,还没回来吗?”
原来裴世瑛的妻子白氏此前因为商社的事,回往江都母家去了。这已是半年前的事。裴世瑜还道自己出去这么久,她早便回了,看这样子,应还在外。
裴世瑛微笑道:“我一收到你要娶亲的消息,便叫人给她送信了。你放心,应当很快便能回,必能赶上你的婚礼。”
裴世瑜这才作罢。
他兄弟有些时日没见面了,何况二郎君又大婚在即,应有兄弟间的事要商议,玩笑完毕,众人围在一旁,问了些送亲队伍的事,便纷纷告退,最后剩下了兄弟二人。
第25章
弟弟刚回, 必饥肠辘辘,裴世瑛叫人治了一桌便酒,待他洗去风尘, 更衣毕精神奕奕地出来, 便陪他用饭。席间,先是问了些他去青州后的见闻。
裴世瑜有问必应。谈及齐王,说道:“此人也算是个人物吧。但我去的这段时日,见他下面颇多奉承拍马之辈,齐王自己言行, 亦有过正之嫌。所谓过犹不及, 古之礼书也有云,饰貌者不情,世上不乏饰厚貌而欺人者。我总觉他,并非如表面那样简单。”
“不过, 他的治下民生井然,民众提及齐王,也是怀有感恩。就这一点, 比孙荣之流强上不知多少,至少还是有几分王德在的。要说哪里不好, 别的不敢说, 但有一条,没管教好他的儿子!他那儿子,打仗应也算个猛人, 只是人品, 实如畜生!”
裴世瑜想起此前之事,犹觉不够解气,神情里不觉便流露了出来,
弟弟说话时,裴世瑛始终凝神倾听,很少打断。听到这里,看他恚怒未消的样子,便插话,问他详情。
裴世瑜在兄长面前向来是毫无遮掩的,便把崔栩如何觊觎公主,如何寻自己晦气,如何被打断肋骨的事讲了。
“早知他竟还能闯去公主那里意图不轨,我还是下手太轻!当时就该将他手脚全都折断,再将他子孙袋也割了!看他还如何色心不死!”他冷冷地道。
裴世瑛不禁莞尔。
他知弟弟,性情固然还带少年冲动,世上便没有他怕的,但真做起事,却颇知节度,从不会犯什么不该犯的错。
即便哪日他真如此做了,必也是对方太过,罪有应得。
“该出手时,便当出手。”他淡淡道,说罢,顺手执壶,给自己也倒一杯酒,端起待饮,裴世瑜看见,一把夺走。
“阿嫂说的,不准阿兄你饮酒!她叫我看好你,别趁她不在偷饮!”
裴世瑛因旧伤的缘故,体内至今余毒未清,白氏严令他不许沾酒,他一向颇听妻言,欣然从之,平日以茶代酒,此事,周围人尽皆知。
见弟弟牢记白氏叮嘱,动作敏捷,转眼便将他方斟的酒给抢走一口喝掉了,又给自己倒上茶水,苦笑摇头,接过,喝了一口,改问他是如何认识公主的。
实话说,他在刚收到裴曾信件,知弟弟接受崔昆所提的以前朝公主代替其女继续联姻一事,论惊讶之程度,甚至胜过当日得知弟弟愿意联姻。
裴世瑜正说得兴起,顺口就将自己如何在华山脚下天生城里救人的事讲了一遍。
话讲完,才留意兄长神色变得极是凝重,这才醒悟过来,忙改口补救:“我方说错了!我不是去刺探宇文纵的,我是去登太华,那个只是顺路!太华自古便有天下第一险之名,况且,北望黄河,西眺长安,东接洛阳,称是中原第一山也绝无过誉。如此绝地,既已路过,若不顺道走上一遭,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