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了,这些只是他心里的揣测,也不重要。此刻问话毕,见少主似无意多言,自己要禀的事也是万分火急,立刻便道:“少主应在记挂潼关那边的战事吧?我赶来面见少主,恰也与此有关。”
说罢,他屏退左右,低声将自己方才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裴世瑜听罢,难掩讶色:“梁胄何时竟投了宇文纵?”
牛知文刚听到这消息时,意外的程度,远超少主。
因两地相距不远,他与对方不止一次交过手,不曾得过什么便宜,深知对方的厉害之处。
那梁胄颇有将才,治兵有道,是个难缠的敌手,且还追随孙荣多年,是召国立国的功臣。
“听闻孙荣对他有些防备,或是因了这个缘故,他才投了过去。”
孙荣早年是以诛杀提拔过自己的上司而起的家。
杀上司,取而代之,在这个一切只靠拳头说话的大乱之世里,俨然已成名正言顺之势。何况他自己就是榜样。或是担忧梁胄哪日也如此对待自己,孙荣加以防备,没想到却把人逼到了敌人的那一头。
“消息确切吗?哪里得来的?”裴世瑜略一沉吟,问。
“禀少主,乃是白四紧急送到我这里的。他说送信之人是凭君侯夫人的标记联系上的他,应当不会是细作。他也观察过,对方看起来……”
没等牛知文说完,裴世瑜便打断他的话。
“行了,不必说了!白四是阿嫂的人,在那里多年,行事稳妥,看来消息应当可信。我去看下舆图!”
他说完,拔步便下城楼,大步往关城的议事堂走去。
牛知文知他性急,只好闭口,跟了上去。
二人匆匆入内,裴世瑜取出舆图,放在案上一把展开,人俯在图上,端详片刻,抬头道:“倘若消息是真,宇文老贼布置应也差不多了。之前派出的探子,近日难道一无所察?”
牛知文正待回话,一名手下恰送入刚收到的密报,其中便有探子谈到的最新军情。
裴世瑜展开,看了一眼,递给牛知文。
“看来消息是真的。宇文纵是要是龙门渡一带上岸!”
牛知文接过速览。
他前几日分派去了黄河沿岸的探子传来消息,近日发现龙门渡对岸的山地隐秘之处,似有人马不断入内的迹象,但因都是夜间所见,距离过远,不敢贸然靠近,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待继续探到新的情况,会再次第一时间送来。
“军情紧急。倘若此事确信无疑,宇文峙只怕随时都会发难。我再多派些斥候出去!务必尽快将虚实打探清楚!”
牛知文匆匆待去,被裴世瑜叫住:“不必了。我派我的人过去!”
与之前的广撒网不同,这回因是专门刺探龙门渡一带,很快,新的消息源源不断送来。
两日之后,裴世瑜和牛知文便将龙门渡的情况打探得差不多了。
据情报汇总,宇文纵应是从潼关之战结束之后不久,便开始筹划往这一带暗中布兵。
龙门渡两岸皆为山地,悬崖如切,草木茂密,正是天然的最佳藏兵之所。
他于夜间分批悄然运送兵马北上。已到的人马,总数当以万计,预估不会少于三四万。
到行动时,他必会临时再调一支人马扑上。加上对岸龙门关梁胄的人。
也就是说,到发动进攻之时,晋州将要面对的,是一支人马至少超过五万的军队。
这还不算,据斥候探报,倘若没有弄错,就在前夜,宇文纵本人,也已亲自抵达龙门渡了。
他亲临中军,只说明两件事,第一,他对此次行动势在必得,第二,便是他已准备完毕,随时可能发动对晋州的突然进攻。
“宇文纵果然心机似海!原来刚打完潼关,便就盯上我晋州了!”
牛知文回顾这几日探到的全部消息,后背不禁也暗暗出了一层冷汗。
别的倒都罢了,最危险的,是原本被视为天堑的龙门渡,竟变作了宇文纵奇袭晋州的跳板。
他原先奉命防范,防的都是别路,完全没想到来自这个方向的危险。
这若不是事先得到消息,到时只怕真的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见裴世瑜目光紧紧盯着舆图,微皱眉头,半晌一言不发,似在思索着什么,自己便忍不住,如此说了一句。
裴世瑜这时抬眼道:“任这老贼再如何狡猾,这一回,我也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牛知文忙道:“是,少主说得是!战事未开,怎能长他人志气,先灭自己威风!我这就再派人传信告知君侯,请君侯速速派兵,安排咱们下一步的应对之法!宇文纵固然不好对付,但咱们河东河西儿郎,也都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