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擅琴棋书画。
除了女红,沈鸢好似在别的地方都一无是处。
她莫名担心谢清鹤的家人会不喜欢自己,又或是同田婶一样,觉得自己和谢清鹤门不当户不对。
“我也可以学好的。”沈鸢自言自语。
谢清鹤没听清:“……嗯?”
沈鸢恍然回神,忙忙改口:“你家里人,可曾为你相看过人家?”
一语落下,沈鸢面色骤变,花容失色。
她语无伦次,“不是,我只是好奇,你这样好的人,亲事只怕也早早定下。”
沈鸢欲哭无泪,满腹愁思落在手中攥紧的丝帕上。
她如热锅上的蚂蚁,热得团团转,分不清东南西北。
“若是你、你定亲了……”
“不曾。”
薄唇半启,轻飘飘的两字落下,沈鸢如听纶音,她愣愣站在原地,脸上有喜也有忧。
“为、为何?”
“家中规矩多。”
“高门大户,规矩多也是常事。”
沈鸢声音轻轻。
她虽是沈家的二姑娘,可对沈府的记忆,却寥寥无几。
“我听李妈妈说,若是高门的主母,从小都是要学会看帐管账。”
沈鸢小声嘀咕,“也不知道难学不难学。”
谢清鹤眼中似有若无浮过几分讥诮,似是在笑沈鸢的异想天开,心比天高。
他的太子妃,门第身世相貌性情缺一不可。
以沈鸢的身份,只怕连东宫的侍妾都够不上,竟还敢肖想太子妃。
指骨在桌上落下两声响,谢清鹤忽听沈鸢道。
“方才我不小心瞧见你后背的疤痕,那是以前受的伤吗?”
沈鸢欲言又止。
“伤痕那样深,你可还记得……如何伤的?”
第4章 那人手上也有红痣
云影斜窗,青石甬成的小道上簇着半丈多高的白雪。
谢清鹤眉眼淡淡。
四目相对,沈鸢眼睫颤动,屋内光影晦暗,沈鸢低眸垂眉,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焦急难过。
在山上遇险一事,李妈妈耳提面命,让她烂在肚子里,更不许同外人道。
沈鸢少时不解,后来长大了,也渐渐晓得李妈妈的良苦用心。
她一个闺阁女子,不清不楚落在山匪手上,若是让人知晓,只怕不知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又会生出多少事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谢清鹤不是外人。
他同自己一样,曾落入山匪手中,也曾共患难。
沈鸢双唇嗫嚅,张张合合:“你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小时候的事了。”
沈鸢双眼亮起,红唇勾着笑意,她战战兢兢,掌心透着薄汗。
沈鸢一颗心惴惴不安:“那……疼吗?你可还记得怎么伤的,是不是……”
“记不清了。”
谢清鹤后背的伤是幼时遭遇刺杀留下的,这事他断不会同沈鸢提,只敷衍附和。
“无关紧要的小事,且过去这么多年,早记不得了。”
谢清鹤轻描淡写,不以为意。
那双漆黑眼眸低垂。
天色已晚,木窗在冷风中摇摇欲坠,隐约闻得院中枯枝嘎吱一声断开。
也幸好雪地深半丈,才没教那跌落声乱了思绪。
沈鸢挽着的唇角渐渐抿平,思绪万千,满腹惆怅。
又想到自己那回回家后也受惊大病一场,好些事都记不清,遂想到谢清鹤兴许也同自己一样。
她再次挽起笑颜,满脸堆笑:“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沈鸢笑着将手中的考经推到谢清鹤桌前,“这是我托人寻来的。”
乡下地处偏僻,连一个教书先生也无。
沈鸢寻了田婶帮忙,好说歹说,才说动十里外的教书先生将考经卖给自己。
“我也不知你用不用得上,可我想着……”
纸札铺开,白纸上的墨迹立刻出现在沈鸢眼前。
沈鸢一时语塞,久久不曾言语。
她虽不懂,可却也能辨出字的好坏。
这教书先生的字比谢清鹤,不知差了多少十万八千里,且纸上黑字潦草。
春闱在即,沈鸢也顾不得,忙忙将考经往谢清鹤手中塞。
“许是朝他要考经的学子太多了,这字才写得这般潦草。春闱在即,先前你养了那么久的伤,若是为此耽误了……”
话犹未了,沈鸢立刻噤声,寻了块木头自顾自拍了三下。
“呸呸呸,我乱说的,你这么好,定能高中的。”
沈鸢信誓旦旦。
沈鸢仍是穿着半旧的青绫袄子,乌发高梳,耳边的坠子落在烛光中,亦如此刻望向谢清鹤的双眸。
谢清鹤从前便好奇,沈鸢对自己,好似总有一种莫名的笃定。
他不动声色:“……我好?”
沈鸢重重点头,眼中荡着笑:“善有善报,你这么好,定能心想事成,如愿以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