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一一让松苓送过来。
“快年下,街上多是糖葫芦和冻梨,还有紫苏饮。”
沈鸢捏着竹管的一端,竖立在冻梨上,“你从这里喝,小口小口,不可太急。”
谢时渺盯着那黑不溜秋的梨子,满脸写着“抗拒”。
她眼巴巴望着沈鸢:“母后,这是梨子吗,别是坏了的罢。”
她望向书案后在为自己检查功课的谢清鹤,孝心发作。
“母后,你可给父皇带东西了,要不这梨子送给父皇罢?”
谢时渺声音很低,可惜谢清鹤是习武之人,怎会听不到。
他抬首,视线似有若无在谢时渺脸上掠过,唇角噙几分似笑非笑。
谢时渺登时坐直身子,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母后送的,自然是最最好的,我才不会轻易送出去,父皇也不可以。”
她说得大义凛然,可眼中的欲言又止还在。
沈鸢忍着笑,端着托盘送到谢时渺眼前:“是吗,那快吃罢。你若是喜欢,母后日日都给你买。”
谢时渺惶恐不安瞪圆双目,脱口而出:“不必了。”
她讪讪干笑两声,“我、我怕冷,太医也说过,我不宜吃生冷之物。”
谢时渺一面说,一面磨磨蹭蹭往冻梨移去。
谢时渺视死如归,一口咬在竹管上。
而后,装模作样、战战兢兢喝了一小口。
如同星光坠落在谢时渺眼中,她一双眼睛忽的亮起,整个人如餍足的小猫,捧着冻梨不肯撒手。
“怎么甜丝丝的。”
梨子瞬间瘪了一大半,谢时渺意犹未尽,“母
后,你真的日日都给我买冻梨吗?”
沈鸢煞有其事点点头:“本来是要买的。”
谢时渺坐直身子,琢磨着沈鸢口中的“本来”两字。
她不甘心道:“后来呢?”
沈鸢笑着接话:“不是你说自己的身子不好,不宜吃生冷之物吗?那自然就没有了。”
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时渺耷拉着双耳:“那是太医以前说的,我如今身子比以前好多了。”
谢时渺不忘扯谢清鹤做幌子,“母后不信的话,可以问父皇。”
谢清鹤挑眉,淡定自若:“是吗,哪个太医说的?”
谢时渺愤愤咬牙:“父皇这是公报私仇,他嫉妒我,母后给我带了东西,他没有。”
谢清鹤起身,缓步行到炕前。
谢时渺见状不对,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谢清鹤视线不偏不倚落在沈鸢脸上:“我没有吗?”
沈鸢心虚:“陛下什么都不缺……”
她忽的想起袖中还藏有几个板栗,忙忙拿出来。
那板栗连着外壳都在,沈鸢拿丝帕裹着。板栗绿油油的,还带着毛刺。
她本是瞧着好玩才带回来的。
谢清鹤低眸,声音很轻很轻:“这是……送我的?”
沈鸢抿唇,半日从唇间挤出一个:“嗯”。
只是几个果子,还是借花献佛,沈鸢没想到谢清鹤真的会收下。
谢清鹤似乎心情很好。
他掰开一个,果实咬在嘴里,苦涩的味道蔓延在唇齿间。
沈鸢双目熠熠:“好吃吗?”
果子的苦涩顺着喉咙一路往下,谢清鹤面不改色:“好吃。”
沈鸢也跟着掰开案几上的栗子。
刚捡起一个,案几上的栗子悉数落在谢清鹤手中。
“不是说送给我的吗,怎么还自己吃上了。”
沈鸢讷讷张唇:“可是……”
送人的东西自然不好收回,沈鸢怏怏,“那好罢。”
光影在沈鸢脸上跃动,唇红齿白,粉腮红润。
那双眼睛终于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带了几分鲜活灵气,喜怒分明。
谢清鹤勾唇,又掰开一个栗子尝了尝。
这回是甜的。
第77章 沈鸢,你还生气吗
除夕夜。
宫中处处锦绣辉煌,珠宝争辉。
宫宴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白玉自斟壶中装着西域送来的葡萄美酒,宴上宫人穿金戴银,遍身绫罗。
宫人双手捧着美酒,穿梭在宴席中。
宴上宾客尽欢,丝弦悦耳。
沈鸢扶着松苓的手,缓缓走出畅音阁。
园中雪珠子簌簌,如搓棉扯絮。
沈鸢一身宝蓝色曲水纹织金缎氅衣,峨髻高梳,鬓间缀着各色的珠翠花冠,如茫茫雪地中的一株牡丹,雍容华贵。
青石涌路,园中红梅三两株,放眼望去,疏林如画,灿若晚霞。
暗香疏影,梅香四溢。
松苓战战兢兢侍立在沈鸢身边,心有余悸。
“娘娘,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罢。”
她知道沈鸢从前有多害怕红色,深怕沈鸢触景伤情。
沈鸢笑着拂开松苓的手:“无妨。”
她许久不做从前那些噩梦了,也不似先前那样害怕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