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鹤黑眸冷沉,心口涌起阵阵烦闷。
他知道沈鸢说的是实话,可不知为何,谢清鹤并不乐意看见沈鸢这样坦然谈论自己的亲事。
谢清鹤眉宇紧锁:“此事与你无关。”
“我知道。”
沈鸢目光平静,“陛下若是不喜欢我提这事,日后我不说就是了。”
她本就对谢清鹤的事不感兴趣。
沈鸢不知谢清鹤为何忽然过来兴师问罪,更不知他为何这般恼怒。
转念一想,谢清鹤兴许是疑心自己觊觎后位。
她淡然从容,朝谢清鹤福了福身子:“陛下放心,我对后位无意,若他日陛下成亲,我定……”
余音消失在相碰的唇齿间。
谢清鹤恶狠狠咬着沈鸢双唇,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闭嘴。”
他声音透着不为人知的恼怒愤懑。
唇齿碰撞,淡淡的血腥气在唇间蔓延。
沈鸢身子抵着雕漆红博古架。
少顷,谢清鹤忽然松开自己,气息沉沉落在沈鸢颈间。
他伸手在沈鸢膝上拍了一拍,意有所指:“别松开。”
沈鸢脸红耳赤,避开眼去看窗外的婆娑树影。
她后知后觉,谢清鹤已经连着一个多月都是这样,不是半哄半迫沈鸢用手
,就是让沈鸢穿着凤翼金缕鞋。
沈殊今早的话还犹在耳边,沈鸢猛然一惊,转眸震惊注视着谢清鹤。
她声音磕磕绊绊,含糊不清:“我,我是不是有了?”
谢清鹤从她颈间抬起头,半晌没有说话。
沈鸢双眼泛红,吧嗒吧嗒往下掉落眼泪。
她想起这些日子宫人待自己时非同一般的小心翼翼,想起如今寝殿还铺着的狼皮褥子,还有她前些日子的异样。
沈鸢双眼含泪:“那个安神汤……有问题?”
“没有问题,那是助孕的。”
谢清鹤伸手挽起沈鸢半张脸,“如今胎相不稳,本来想过些日子再告诉你的。”
他担心若是中途保不住孩子,沈鸢会失望。
谢清鹤垂首,眉眼间是难得的温和谦逊,“你放心,朕不会让孩子有事。”
沈鸢一颗心沉到谷底,身子凉了半截。
她想起先前自己做过的噩梦,想起梦中女子紧紧勒住幼儿的双手,想起那个女子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沈鸢遍身惊起颤栗,双唇嗫嚅。
谢清鹤面色稍沉:“……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不是。”
沈鸢不敢说话,她垂首低眉,惶恐不安:“我只是怕我会和姐姐一样,姐姐那日差点救不回来。”
“不会的。”
谢清鹤脸上凝结的冰霜渐散,“朕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
棠梨宫的宫人多了一倍,十来双眼睛寸步不离守在沈鸢身边。
沈殊得知此事后,匆忙入宫。
她从小看着沈鸢长大,不可能对她一无所知。
沈鸢那日对自己有孕一事避之不及,和沈殊当初得知此事时判若两人。
沈殊愁容满面,忧心不已。
宫中隔墙有耳,处处都有谢清鹤的人盯着,沈殊不敢明说,只能揽着沈鸢的美人肩,柔声宽慰,让她务必保重自己的身子,莫要做傻事。
沈殊循循善诱:“三房那位就是头胎伤了身子,如今都不曾有孕,她那回好似是吃错东西,孩子没保住,差点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
沈鸢苦中作乐:“我如今吃的东西都过了虞老太医的眼,想来不会出错。”
沈殊语重心长:“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沈鸢日渐消瘦,沈殊日日入宫作陪也无济于事。
她像是打从心底深处抗拒这个孩子的到来,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五月初,沈鸢说是夜里梦到了锦鲤,次日醒来,她屏退宫人,只身往御湖走去,说是昨夜锦鲤给她托梦,不许旁人跟着。
宫人无可奈何,只能落后几十来步,不远不近跟在沈鸢身后。
没人想到沈鸢会失足跌落湖中。
烈日当空,日光满地。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沈鸢一声惊呼还未从口中溢出,大片大片的湖水朝她涌了过来。
寻常人掉入御湖尚且性命堪忧,更何况沈鸢腹中的孩子还不足三月。
宫人大惊失色,争先恐后跳入湖中:“娘娘,娘娘——”
沈鸢一点点任由自己的身子下沉,看着朝自己蜂拥游过来的宫娥,她眉心稍皱。
沈鸢没想到谢清鹤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宫人,竟会通水性。
宫人一左一右拖着沈鸢的左膀右臂往上游去,一面往岸上游动,一面出声安慰。
“娘娘莫慌,太医很快就到了。步辇呢,快抬步辇过来!”
“快去取氅衣过来,让人去备热水,娘娘刚受了惊吓,还得再备安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