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我!谢清鹤,你放开我!”
长长指甲掐入谢清鹤的手背,谢清鹤不动如山,他一张脸冷若冰霜,忽然一脚踹开一间抱厦。
烛火阴森,明宜的尸首就躺在中间。
宫人心惊胆战上前:“殿下,陛下刚刚召见明将军……”
谢清鹤面无表情:“滚出去。”
宫人惊慌失措抱头鼠窜,哪敢在抱厦多留片刻。
木门在风中摇摇晃晃,吱呀一声关上。
徐徐夜风关在门外,房中点着烛火,光影昏暗摇曳,衬得屋中阴森彻骨。
谢清鹤拖着沈鸢,狠命将她朝地上摔去,正好跌落在明宜身边。
动静之大,沈鸢差点摔在明宜身上。
她唬得连连朝后退去。
一只手托住沈鸢的后颈,拖着她朝前。
白布扯开,明宜瞪着的一双眼睛猝不及防闯入沈鸢眼中。七孔流血,惨不忍睹。
沈鸢尖叫一声,闭着眼睛往后退,她双手双足都在颤抖。
“怕什么?”
谢清鹤阴冷的笑声在背后响起,他挽着沈鸢的后颈,再次将她拖到明宜眼前。
明宜手上染的凤仙花汁和沈鸢的如出一辙,那是前日他们在园子一起染的。
那只手被谢清鹤拎起塞到沈鸢手中,恐惧和惊恐浸透沈鸢全身,她又一次尖叫连连。
不敢丢也不敢碰,她就这样被迫抓着明宜的手,泪水染湿衣襟。
“若是你今早没收下那盒玫瑰酥,兴许她还不会这么早丧命。”
谢清鹤轻描淡写,他立在沈鸢身后,“知道她死前还吃了什么吗?”
谢清鹤一手抓着沈鸢的手腕,一只手捏着她脖颈,迫使她不得不低头和明宜对视。
两人之间不过一寸之距。
明宜死不瞑目,那双瞪圆的眼珠子就在沈鸢眼下,沈鸢甚至害怕自己的泪水滚落到明宜脸上。
她惊吼着朝后退,又手忙脚乱抹去眼角的泪水。
谢清鹤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玫瑰酥。”
玫瑰酥中下了药,一口即可轻易夺人性命。
“她生前应当痛苦万分,七孔流血,五脏破裂。”
谢清鹤又一次被迫沈鸢低头。
蜿蜒血迹早就在明宜脸上干涸,两行血迹凝固在她眼下,触目惊心。
空中似有香烛的气味,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沈鸢魂飞魄散,拼命挣开谢清鹤的桎梏。
她眼睛紧紧闭着,再不敢看明宜一眼。
谢清鹤轻哂:“若不是你,她也不会畏罪自缢。”
他笑笑,抬着沈鸢的下颌往前,明知故问。
“沈鸢,你不怕做噩梦吗?”
“不是,不是我害的。”
沈鸢语无伦次,哑着嗓子大哭,她疯了似的往后退去,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泪如泉涌。
“我只是怕、怕我若是不收下,明将军会怪她。”
就像沈父一样。
那种无人帮扶的绝望无助,沈鸢感同身受。
她哭得差点喘不过气,“我只是不想她和我一样。”
烛火摇曳,一簇小小的光影照落在沈鸢脚边,她身子蜷缩在一处,宛若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击溃沈鸢所有的防线。
谢清鹤一手负在身后,目光冷淡落在沈鸢脸上,他轻飘飘丢下一声。
“自作多情。”
……
沈鸢再也不敢合上眼。
每每夜深人静,她总能想起明宜垂在半空的双脚,想起她死不瞑目的惨状。
瞪着自己眼睛流着殷红的血珠,她再向自己索命。又一声惊呼在帐幔中响起。
松苓马不停蹄,哭着冲向贵妃榻,她双手牢牢抱住沈鸢,好声好气哄着人。
“姑娘,是我,是松苓。”
沈鸢双眼泛红,她双手牢牢攥着松苓的衣袂,惊恐万分。
“你听见了吗,明宜她来了。”
松苓心疼不已,抱住沈鸢的双手,柔声哄着:“姑娘,明姑娘的头七早过了,她不会来的。”
松苓挽起帐幔,指着窗上挂着的柳枝,“姑娘您瞧,这屋里屋外都挂着柳枝,还有我从道观求来的符纸,任凭他什么妖魔鬼怪,都进不了姑娘的屋子。”
沈鸢手足冰冷,声音都在颤抖。
“她在怪我,怪我收下那盒玫瑰酥。”
松苓气恼:“这事与姑娘有何相干,是她自己心术不正,若不是她处心积虑接近姑娘,姑娘也不会好心替她收下。”
明宜死前虽然留下遗书,声称下药一事是自己所为,绝无旁人指使。
可大理寺顺藤摸瓜,却查出那药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前些时日皇后又和谢清鹤闹得不可开交,连着砸碎了两个茶盏。
众人不由将怀疑的矛头指向皇后。
好好的牡丹宴闹得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松苓本还觉得洛阳处处都好,如今却觉哪哪都不如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