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了他们之间维持着夫妻名义,却不为夫妻之实。这也正是清雅所要的,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待他对自己生厌之时,她就可以离开。而她也需要花时间让他生厌。她是不能逃走的,一旦逃走,北凉人必定公布皇榜,她的余生都会在逃亡之中度过。
梳洗完毕,清雅起身走到屏风后面,换上一件素雅的袍子,这一次她穿的乃是北凉服饰。入乡随俗便是如此罢,穿上北凉女袍、木屐,清雅走出屏风,如瀑似缎的黑亮长发整齐的披在身后,映衬出婀娜精致的身姿。
格日以为,她第一次穿上北凉木屐,会摇晃不定,但穿上她的脚上,她却走得很稳,一步一步间,竟比北凉女子多了三分妩媚、两分娇俏、一分顽皮。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脸,他知道她是美丽的女人,可是他从未想过,素颜的她竟比着妆时还要清丽几分。目光相遇,格日快速的移开眸子。
清雅道:“今儿不是要进宫见王汗、汗后的么,大王不需要换件袍子。”重新落坐在菱花镜前,挥挥手臂对翠玉道:“叫人进来替我挽个北凉的发髻。”
清雅看着铜镜里望着自己背影发呆的格日,道:“你想说什么?要带侧妃碧玉一同去么?”说出口来又有些后悔,她看到了他有些发窘的面容,道:“今儿她就不去了,免得惹人不高兴。待有机会再禀明汗后。”
她没有生气,为何他会觉得落漠?
梳洗完毕,奴仆们捧来了羹粥和南国皇宫里的膳食差不多,味道并不比那里的差上分毫。
二人离了了西静王府,两名健壮的家奴将轮椅抬上轿内,清雅坐另一骑轿子。
近了北凉皇宫,不于同南国皇宫,却别有一番气势,一样的金碧辉煌,翘檐华屋,雕龙刻凤,连大木柱都盘桓栩栩如生的飞龙,口含金灿灿的漆金龙珠,浑身龙鳞清晰可见。一名打扮干练的太监手捧拂尘走在前方,清雅与格日并肩而走,她不快也不慢,就像是事先就练就好了。格日身后是一名推轮椅的精干婢女。
第八章 二选一(5)
沿着长廊石阶,到了一处“光明殿”前,带路的太监道:“西静大王、王妃稍等,老奴这便去通禀。”
清雅认得“光明殿”几字,是因为这块镶金边蓝底的匾额用南、北两国的文字书写,那蝌蚪似的文字她认不得,唯独只认得那三个行云流水的南国文字。
正望着匾额出神,太监:“西静大王、王妃,王汗、汗后有请!”
“儿臣格日(清雅)拜见父皇、母后!”
大殿台上并列设立鎏金飞龙云纹玉案与云藻凤玉案,案前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男的着金黄色的龙袍,头戴嵌翡翠、明珠的圆顶帽。女的着一身紫色凤袍,戴如意簪头,左边是紫色牡丹,右为珍珠缨筛,手上套着金玉相嵌的珐琅指甲套,华丽中透出威严。
“平身!”王汗话落,便有左右宫人搬座儿。
汗后笑意盈人,道:“赐座!”说完离开凤玉案,款款移近清雅。
清雅刚坐下,见她过来又站起身,款款俯身,用的是北凉的礼节,丝帕一扬,身子半跪。
汗后扶住清雅:“我们娘俩去御花园说话,这里就留与他们父子。”细细地打量着清雅,越瞧竟越是喜欢。
出了光明殿,汗后方才放开清雅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往御花园方向移去。
“清雅,格日待你好么?”
清雅不懂北凉话,可是令她惊异的是,连汗后的南国话也说得如此好。
“好。”
汗后听罢,脸上流露出两分喜色:“是本宫害了格日,若非因本宫,他的腿也不会……”
清雅还想听,可汗后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汗后的神情流露出无法言喻的苦痛,沉浸在深深的懊悔之中:“清雅,待你有朝一日做了母亲,就能体会本宫的心情。你心中必是一百个不乐意吧?”
说愿意,这分明就是骗鬼,北凉女子听了格日的恶名,谁不是避而远方。
清雅并没有说话,不待她开口,汗后又继续道:“昨儿格日胡闹之事,本宫已然听说了。巴彦还真是过份,居然与他一起胡闹。清雅……”
见清雅不说话,汗后已能体会这其间的难堪。握着她的手,道:“难为你了。”
反正与他不过是假夫妻,待得时机成熟,她定会离去。只是在下一次云飞扬之前,她必须静静的等待。
“一切都过去了。”清雅说得云淡风轻。
汗后定定的凝视着清雅:“十一年了,他从未如此温和地看一个人。格日他喜欢你。本宫要你答应,今生都不要离开他。”
她可不想答应。
可是汗后的目光是热切的,像请求,虽然没有说求字,可这眼神就是在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