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叮嘱几句就
挂了,十足的大忙人做派,冯山月仍举着手机,耳边是“嘟嘟”的忙音。
这一次,冯山月都来不及在心里埋怨一声冯燕芳的敷衍。
她脑子里全是一个念头:她的计划被打乱了。
冯山月放下手机,她看向楼道里那扇虚掩的大门。
她意识到,如果这几天梁阿姨的小饭桌不开张,那么在何志宇回来之前,她只剩今天中午有机会去二楼找那份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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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梁桂香没有像之前那样留在饭桌上鼓励同学添饭,或是去厨房里洗洗涮涮。
她趁大家都在,宣布了小饭桌这几天不营业的消息,在一片哀嚎中不好意思地笑笑,用围裙上擦干手上的水,直接转身出了大门,随后外面传来她上二楼的声音。
冯山月是第一个吃完的,她起身去厨房放餐盘,听着楼上的动静。
像是梁阿姨把行李箱放倒在地,发出声响。
借卫生巾和洗澡的理由都用过了,一时之间冯山月想不到什么新招数,她在原地用脚尖蹭了蹭地板,手揣进兜里,摸到一张叠起来的纸钞,突然顿住。
是王于英托她还给梁阿姨的饭钱。
冯山月抬脚就走,上楼的时候竟有些庆幸自己这一回大发了善心,都说好人有好报,这一次回报得实在太及时。
等到了二楼却发现,大门居然是敞开的。
风从里面往外涌,冯山月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只听到梁阿姨在房间之间穿梭的脚步声。
她呼出一口气,走到门口往里看,抬手敲门板,叫了声梁阿姨。
冯山月的目光落在客厅里,忽然一怔。
那个昨晚上了锁的房间,现在竟然敞开了门,一个竖起的行李箱把门板抵着。
房间里的窗户也开着,和大门形成对流,才让风涌出来。
梁桂香正站在那间屋子里,背对着冯山月,用抹布擦拭着什么。
她闻声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冯山月,连忙问:“出什么问题啦?”
冯山月摇头,朝她展示手里的钱:“昨天中午来吃饭的那位同学让我把饭钱给你。”
梁桂香听完就笑了,把抹布一放,嗔怪着走出来:“这孩子,太实心眼儿了,阿姨还缺她一顿饭钱吗?”
冯山月的视线越过她肩头往里看,目光顿住了。
那个房间里,正对门口放着一张半人高的储物桌,桌上立着一个尺寸不小的相框,刚才梁阿姨就是在擦它。
里面装着一张遗照。
照片上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何志宇有几分像他。
把遗照摆在那个位置,如果不关门,每天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
冯山月连忙收回视线,竟有些窥探到旁人家事的慌乱。
她之前还以为梁阿姨只是离了婚,没想到她的丈夫已经去世了。
冯山月家里也有郑海阳的遗照,这些日子却都是收起来的。人刚走不久,身为家属看着照片只会更难受。
她重新看向梁阿姨,忽然觉得此刻她的神情比往日都要憔悴些。
思念逝去的亲属是一场在心里永不停歇的小雨,冯山月刚开始感受这份情绪,便已经觉得潮湿堵得她心口发胀。
她无从得知梁阿姨这些年想过什么,又为什么会把那张照片摆在那个位置。
但她却意识到,也许当初梁阿姨给她那个拥抱时,也带了几分感同身受在里面。
梁桂香已经走到冯山月面前了,她朝冯山月笑笑:“既然都托你带过来了,我要是不收,你岂不是白跑一趟?阿姨收下了。”
冯山月朝梁桂香递去纸币,还是忍不住问:“阿姨,你要出远门吗?”
梁桂香眨了眨眼睛,朝身后看去,突然意识到自己出来时没关门,让冯山月看到了行李箱。
那么她也一定看见了那张遗照。
梁桂香吐出一口气,不再隐瞒,朝她点头:“我婆婆身体快不行了,我回老家看看她……顺便扫个墓。”
梁桂香把钱收到兜里,又对冯山月笑,这次的笑容却比较勉强,她转身回房间去。
冯山月仍扶着门框,打量那间屋子。
难怪何志宇把东西藏在里面,梁阿姨不是边界感强的人,说不定总是随意进出他的房间,反而是这间摆着遗照的屋子,看起来平时很少有人进去,不然梁阿姨不会在大冬天特意开窗通风,还用抹布擦灰。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
在死了的亲爹面前藏匿自己作恶的证据,他何志宇也不怕瘆得慌。
梁桂香走进房间,拿起遗照后,回头又看了一眼,见冯山月还立在门口,一怔:“还有啥事儿吗,孩子?”
冯山月脑子飞快地转着,却发现之前想的用于拖延时间的理由一个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