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转学来的冯山月(22)

作者:一池青山 阅读记录

三人一边吵一边玩,也有过不少忘记前仇旧怨、笑成一团的时候。

直到六年级的某一天,冯山月叫住袁驰,要和他绝交。

那天是学校的期末文艺汇演,冯山月担当合唱团的指挥,在台上大出风头,活动结束后她心情很好,甚至大发慈悲地决定在合照时拉袁驰一起。

却听到有人议论:“袁驰说冯山月脾气坏人缘差,最讨厌的女生就是她。”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郑海阳转头就走,去隔壁班揪住袁驰的衣领,说我妹妹再怎么样,从没在背后说过你坏话,你有话就堂堂正正地当面说,少来阳奉阴违的那一套。

那是袁驰第一次向冯山月低头道歉。

彼时他已经戒掉了从父亲身上学来的粗口,连话也变少了,隐约能看出日后那副沉默寡言模样的影子。

他想了半天,只吐出一句:“对不起,但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

问他原话是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一遍遍重复“我没想和你绝交”。

冯山月第一次如此轻松地在斗嘴中获胜,便决定宽宏大量一次。

后来偶尔回想起他当时的样子,突然发现袁驰低头时可以看到他有很长的睫毛。

第二次道歉在初三。

上初中后,成绩排名不再像小学那样,随随便便就能凭借双百分考并列第一。

每个年级的第一名往往只有一个,三个人进了同一所初中同一个班,冯山月和袁驰争第一的位置争了三年。

冯山月的世界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更多变化。

从前她对世界的认知总是朦胧的,人情世故的东西听不懂,也不屑听,随着进入青春期,像是从茧蛹里挣破了一个口子,外界的声音与景象清晰起来。

比如家里的两个大人,外人面前怎么看都十分恩爱,私下里却仍在微妙地抗衡着。

妈妈不喜欢去爸爸那边过年,她讨厌那群亲戚用忌惮的目光打量她。有时候亲戚们会对照冯山月和郑海阳的成绩单,无可奈何地叹气,妈妈总在这个时候故意揽住她,露出自豪的笑容,顺便斜一眼爸爸。

爸爸会更偏心哥哥一些,尽管哥哥考不到妈妈要求的分数,爸爸也会给哥哥买新球鞋,再在妈妈生气时拿出给冯山月准备的新MP3,以此让妈妈消气。

爸爸不爱她吗?妈妈不爱哥哥吗?

也没有,只不过冯山月终于意识到,一碗水端平太难,谁都有自己偏爱的那一个,妈妈偏爱她,爸爸偏爱哥哥。

就像上了初中,男生爱和男生玩,女生爱和女生玩。

学校里,同学们开始按性别自动地分成两派,原本和她同仇敌忾的郑海阳开始和袁驰称兄道弟,冯山月不甘示弱,转头找班上女生做朋友。

但是说来惭愧,她的性格的确算不上好,从小骑在哥哥头上作威作福惯了,再加上遗传冯燕芳那副霸道性格,和同学相处的时候难免会起摩擦。

她当着对方的面不肯低头道歉,被朋友单方面绝交了才回去伤心。

妈妈听完她倾诉,皱着眉想了想,说你不需要在这里交朋友,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进一中的尖子班,再考上好大学,去省会,甚至去首都,去那里结交和你相同水平的朋友。

冯燕芳是从农村出来的,小时候去镇上读初中还要走山路,有时候放学晚,伴随她回家的只有山间升起的月亮。

她在月光下走了三年,从农村里考出来,自己挣学费上高中,再到樟市上大专,在这里工作、成家。

回顾过去,冯燕芳最遗憾的是当初没能考上大学,村镇的教育水平就那样,她也不是天才,只是个拼了命读书的普通人。

可她的女儿不一样,冯山月从小就聪明,有着和她一样的好胜心,这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这个小地方,和一个她没那么爱的人凑合过日子,甚至逢年过节还要看夫家的脸色。

于是,冯山月没从妈妈那里得到安慰,只看到她板着脸,说我给你和你哥报了补习班,多做几张卷子比这些无用的交际要强得多。

她和郑海阳开始辗转在各科补习班之间,唯一全程同班的只有袁驰,毕竟两家关系好,会共享补课资源。

兜兜转转,除了郑海阳,和她相识最久朋友还是袁驰。

可冯山月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在他面前放肆了。

造物主的手在青春期降临,短短几年,少男少女的身躯被飞快地拉长,改变形状。

男生的喉结开始突出,硬硬的骨头撑起肩膀,说话的声音被砂纸摩擦过似的沙哑;女生的身体有了曲线,校服里面穿上内衣,每个月都有几天要拿着卫生巾去洗手间。

连和自己的亲哥哥,在家里都有避嫌的时候。冯山月早上起来出房间时总被妈妈叮嘱要穿好衣服,不许只穿T恤和内裤乱跑,郑海阳也被爸爸教育,夏天回家不可以一进门就脱掉T恤打赤膊,男女有别。

上一篇: 蓄意靠近 下一篇: 她的荆棘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