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橘不由得想到他昨天晚上两点多都还在忙,大早上六七点就去拉货,拢共也没睡多久,这会儿看样子是真的困了。
她轻声说:“你这样开车回去不安全,去楼上睡会儿。睡一个小时再去县城,不晚。”
从陈家庄赶到县城水果店,也就四十分钟的路程。
睡一个小时,等赶到水果店至多就是两点半,不算晚。
何霄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然是犹豫了。
姥姥又说:“去吧,睡会儿能精神点。”
在三人的劝说下,何霄才打着哈欠站起身,“那我就先去楼上歇会儿,睡一个小时我就走。”
随即便往二楼去,直到听见楼上的关门声,姥姥的目光才慢慢从楼梯上收回来,落在了客厅摆放的那十六箱东西上。
她小声问:“橘子,你跟何霄之间……”
话问了一半,姥姥又压了压声音,“你俩是不是谈恋爱了?”
“什么啊!”
何橘脑子里的那根弦像是崩了一样,登时炸开,急切道:“姥姥,您怎么乱点鸳鸯谱呢?我跟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姥姥唇角紧收,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扭过头,跟自己老伴儿对视一眼。
姥爷虽说喝了酒,但脑子还是清醒的。冲着那四箱五粮液说:“你姥姥可未必是乱点鸳鸯谱,不过我倒是觉得其实……”顿了下,目光滑到了何橘脸上,笑了笑说:“也不是不可以。”
就连姥姥也说:“是啊,你们两个也没有血缘关系,这小伙儿长的也不错,知根知底的。你真要是跟他在一起,姥姥说句难听的……你以后还不用担心婆媳关系。”
毕竟何霄的母亲去世了。
何橘抬手扶额,“姥姥,他是我弟弟,我跟他怎么能行呢?”
“咋不能行吗?我看着小伙儿就挺好,又会做饭,长得也好,身高也挺好。再说,现在还有那种自己老公去世以后,转头嫁给小叔子的情况呢。你俩这其实也可以。”姥姥简直像是着了魔一样劝说。
连姥爷也跟着附和:“就是,遇到个合适的不容易,真能考虑考虑。”
何橘被二老这番话说笑了,“我看今天中午那道板栗烧鸡,还有这几箱酒,是彻底把您二老给收买了。我是真拿他当弟弟,怎么可能会考虑别的事?”
听何橘口气坚决,二老也就不再劝说。
只是莫名都觉得何霄似乎是存了点别的心思。
……
说是睡一个小时,但实则只睡了半个小时,何霄就从床上起来,收拾收拾就要离开。姥姥姥爷前去送他,何橘也跟在后面前去,将人送到门口。
坐上车后,车窗打开,何霄稍稍歪头冲着站在后面的何橘说:“橘子,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不静音。”
橘子——这是何霄当面、甚至是还当着姥姥姥爷的面头一次这么喊她。
何橘都听愣了。
他怎么能这么喊她呢?再怎么着也该喊一声姐吧?
正坐在车里的何霄已经启动了车子,见何橘点头,他才和姥姥姥爷挥手道别。车窗关上,嘴角一勾,眼底里的笑容也逐渐蔓延开。
可车外面的何橘却笑不出来。
心底里的不安,像是波涛汹涌的海底,但表面仍是平静如常。
一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生怕姥姥姥爷又说出超乎她想象的话,干脆躲在二楼看书。可却怎么都静不下心,连看书都看不进去。
索性把书合上,翻个身就要睡觉。
小拇指却像是勾到了一根绳子,被子稍稍掀开,她低头看——
一根红绳在她小拇指上缠了一圈。
将绳子拉出,从枕头下面赫然拉出一个玉观音。
手高举着,玉观音悬在空中晃又晃。
玉观音的玉质不算好,只是寻常玉器店里面二三百块钱的小玉观音。上面的红绳显然是刚换过的,比月老的红线还要红。
她认得出来,这玉观音是何霄的。
在她十五岁那年,冯樾给两人各买了一块玉,说是保平安用的,听冯樾说还特意送去庙里开过光。
她的是玉佛,何霄的是玉观音。
她清晰记得拿到手的那天,仅有十二岁的何霄就说:“这玩意儿以后得给我老婆留着。”
冯樾调侃:“哟,你个小屁孩才多大就想着娶老婆了,还想把这玩意留给你老婆?怎么着,这是要传给子孙后代?”
“你不是说保平安吗?给我老婆,保我老婆平安啊!”十二岁的何霄满脸的稚嫩,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认真。
冯樾笑着拿食指戳了下他的脑门,“臭小子小小年纪就知道疼老婆,行,是好事!给你老婆留着,只要你老婆不嫌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