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
琴弦破了音。
弹出心碎的声响。
可是只顿了半晌,弦音又响了起来,赵嘉月试图让自己冷静,她信梁恒,绝不能在此时乱了自己的心。
高尚书直指着梁恒,“太子自诩清正刚直,却做尽背信弃义、过河拆桥之事,对自己的泰山,可真下得去手。”
雁南关的旧案被翻出来,镇国公府成了众矢之的,百姓见之群起愤骂,都说赵家道貌岸然,手里沾满血腥。
赵家这些年通敌卖国,不惜害死三万大军,在朝中买卖官员结党营私,收取贿赂,还贪墨赈灾银两,简直是人神共愤。
“太子见着正是立储的最后关头,便毅然决然的与赵家撇清关系,可笑。”
高尚书仰头大笑,眼里尽是对梁恒的轻蔑,“你为了给昏君表忠心,替他扫除赵家,竟不分青红皂白给人治罪,还投毒让他们惨死狱中,明明案子疑点重重。”
可是梁恒查都没有查。
高尚书本还高看梁恒几眼,觉得他这些年功绩斐然,确实有值得期待的地方。
可是见了他的狠厉手段,明白过来他就是个自私自利,没有胆魄的小人,他忍不住叹息,“镇国公可怜啊。”
站在殿中的大臣面色苍白,喉头声音很轻的往外冒,“雁南关一事,与镇国公无关?”同时不敢置信的看向身后,梁恒一语不发,他们明白高尚书说的是真的。
“我也让你们死个明白——”高尚书说着话,步上前去,“当年是我压着粮草,不让他们送去雁南关。”
押粮官是他买通的。
正是当年被治罪的叶家主人。
新帝登基后,高尚书与镇国公先后被钦点担任辅国大臣,那一年镇国公在岭南捷报频传,立下了开疆扩土的汗马功劳。
朝中无不在说武官比文官有用,陛下刚刚继位时,放眼边塞的安宁,而镇国公很快为他扫除了当时的外患。
那时的文臣在鲜衣怒马的大将军面前,自然是逊色的,没有人肯定高尚书在国中的政见,会有立世经民的远瞻。
看着昭帝满眼放在镇国公身上,将其视为肱骨之臣,更要娶镇国公的亲妹为皇后,高尚书当时心里生了不满。
他活捉了镇国公副将的妻儿,用他们的性命威胁副将隐瞒军情不报,并让押粮官有意扣着粮草,拖延送粮的时间。
最终——
三万将士冻死在雁南关。
发现尸首时,他们瘦削无肉。
面色是紫青的。
当时燕楚趁着机会,杀入了雁南关,最终镇国公只能带着几十人不到的大军,弃城而逃。
“镇国公当年还不如死在那场战事里。”高尚书摇头失笑着,刚刚侃侃陈词,像是在说他的丰功伟绩,“这般还能落个誓死守卫城门,为国捐躯的好名声,也不至于眼下钉上……卖国贼的罪名。”
可惜武官,就是蠢笨。
哪里能与他这般的文官相比?
要是镇国公早点明白局势,说不定他还能保得住他的英名,高尚书也在心里遗憾他视做对手的人,竟落得这般下场。
“噗嗤——”
殿里忽而响起一道违和的笑意。
刚刚害怕蜷缩在一团的大臣正抱头蹲在地上,眼下听到笑声,他们偷偷抬头看上去,只见是太子在笑。
他的笑不是不甘的苦笑,也不是不屑的讽笑,就是那种看了有趣的东西,忍不住流露在脸上的。
只是——
他有什么笑得出来?
一群人低着头,看不透太子的做法,只见高尚书蹭然间怒火中烧,“梁恒,你在笑什么?”
“这本小人书,很有趣。”梁恒抬起头,面上带着温善的笑意,同时将书丢出去,“听闻是眼下外头最叫卖的小人书,不知晓爱卿……有没有见过?”
“你——”高尚书被气笑了,他一把接住差点砸向他脸的书,眉头倒竖,恨不得拿刀劈了面前的话本,可惜他不是武官,没有那个本事。
等着他将书要扔在地上时,他看清上面的画,还有字,“这是什么东西?”
他诧异的翻了几页。
上头竟然写着:昭国乱党四起,高尚书带兵杀入宫里,扬言逼太子让位,不料曝出十八年前雁南关一战旧案重提……
刺目的标题:《反派死于话多》。
高尚书面色涨红,目露凶光,他抬手要杀了梁恒,没想到梁恒一改刚刚的笑脸,一身帝王家的威严布满他的周身,直指堂下之人喝道:“高鹤,你可知罪?”
“手下囚徒,才要知罪。”他冷嗤一声,“我眼下是赢家,为何要知罪?”
他冷然的目光瞟向梁恒,“倒是殿下,好大的威风,你眼下还有什么本事和我斗?陛下中了毒,朝中大半是我的人,就连眼下四方起义,也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