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赵芊月赢得一目了然,不准备给任何人留有机会,“我眼下觉得你真可笑,你竟还当她是你妹妹……”
“我与她一同长大,情分岂是你能懂的。”赵芊月从无想过要害赵嘉月,她苦练这么多年,是想告诉姑母,告诉当年的乐师,她能光明正大的赢过赵嘉月。
天赋——
在努力面前不值一提。
她也曾想改自己的命。
姑母当年故意刁难她,她便整日埋头在乐坊苦练,让自己能驾驭住编钟,想要世人都知晓惊才绝艳的是国公府嫡长女。
是她,赵芊月。
眼下,她不负众望,不负自己。
可是周南让她胜之不武。
周南笑得更加恣意,“你当她是妹妹,可是她有吗?她那琴艺,怕是从无荒废过,她瞒着你的东西,可不少。”
周南说赵嘉月表面同赵芊月摆出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可是背地里却能弹出震惊整个京城的乐曲。
怕是赵嘉月每每撞见赵芊月的勤勉,都在心里嗤笑着她的愚蠢。
“就算你再努力,山鸡就是山鸡,岂能比得过凤凰窝里的真凤凰。”
赵嘉月这些年藏拙,将视她为亲人的赵芊月,瞒的甚好,没想到赵芊月居然傻傻的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京城第一贵女。
赵芊月不想同周南动气,强压着怒火道:“反正眼下是我赢了,就算她光明正大的和我比试,我也会赢她的。”
“真的?”周南眼里生笑,像是阴暗地窟里爬出的毒蛇,让人觉得可怕,“要不是我散出消息,你以为能拿到花?”
“什么——”赵芊月不明白的看向周南,“你又做了什么?”
她明明可以赢得公平。
眼下全毁了。
·
“眼下便是最后——”
舞台上有人报着词。
台下已经有人准备立场,“刚刚赵大姑娘的表演,许是今夜最好的了,只可惜见不到揽月阁的成团表演。”
“听闻是琴坏了,所有姑娘都登场不了,本是要靠这场,选出成团人员的。”
“散了吧!早些回去睡。”
“嗐——被揽月阁给遛了。”
他们白期待了好几日,“不过大姑娘的钟声属实让人震撼,今日不算白来。”
台下靠后位置的看客散了大半。
此时整个摘星台忽而黯淡,坐席间有人吹灭了照亮的火光,仅台上留有一座灯盏,一群人害怕的不行。
“这是怎么回事?”
台上有人搬着东西上去。
“还有节目?”有人的声音冒出来,抬首时,只见台上正摆着几个架子,上头罩着白帏,映出几道曼妙的倩影。
虽然没有见到白帏后头的东西,可是能从影子看出她们正持着乐器。
“吱吱呀呀——”
忽而有二胡作响,一声苍凉的弦音裂开暮色,如塞外孤雁掠过残阳。
乐师的手指在弦上揉颤,音色似哭似啸,将满庭喧闹声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刚刚离席的人,又坐回位置。
一旁空的白帏,跃进两个舞姬,见不到人脸,但是她们的影子让人生出遐想。
只见她们手指轻盈摆动,曼妙腰肢扭得让人心猿意马,可是她们的动作并不俗媚,举手投足间尽显仪态大方。
笛鸣自东南角迸出。
清越如银屏乍破,在转瞬间又被三弦的闷响给截断。
正此时,帷帐翻飞。
雪色纱幕背后,一道窈窕身影怀抱曲颈琵琶,指尖刚动,便惊碎半面烛影。
她葱白指甲划过四相十三品,轮指如急雨,竟将先前散落的诸音尽数收束。
二胡骤转为杀伐之调,笛音攀作金戈铁马。
那琵琶却忽的轻拢慢捻,奏出一缕江南烟雨
《破阵曲》里掺着《杏花天》。
席间百姓们看得叹为观止,有人忍不住打翻了身前酒盏,“有意思——”
面前帷帐后头,时而更换着舞姬跳进跃出,她们窈窕的身影,时而像战场上的将士,时而又换做江南里的浣纱女……
霎那间,四时更替。
山川河海,在眼前有了具象。
上一眼还是江南春色。
下一目便是漠北浩雪。
中间还有黄沙弥漫,裹着肃杀的霜雪色,也有见到滚滚雷鸣,响起瓢泼大雨。
舞姬抱着琵琶步出帷帐,面纱随风扬起,露出下颌一粒朱砂痣,她弯着腰身,抬眸望月。
身后帷帐纷纷朝两侧挪开,露出后面一个个抱琴而立的姑娘,她们背对着身子,此时堂间只有一面帷帐还未扇开。
为首的琵琶女足尖轻点节拍。
“呜哇——”
耳边猛然响起一道唢呐长啸。
高亢嘹亮的音色,仿佛要穿破天际,直冲九霄,只见台上舞姬全都抱琴卧倒,宛若满堂乐器皆成麾下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