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代表的是昭国的脸面?
偏偏都是酒囊饭袋。
荒唐至极的是——
他们眼下竟然侃侃而谈,还当着楚帝的面说出此等不入流的话?
恨不得两国不交恶。
此时好不容易有了点热闹的金铃宫,再次陷入死寂,不止是被打耳光的使臣愣得说不出话,就连燕楚的众人也像是被硬控了足足半盏茶。
赵嘉月的眼里满是钦佩,忽而觉得她往日里对林尚书那般古板冷肃的男人有太多刻板印象。
他蛮正直的。
至少在家国大义面前,他知晓何事能说,何事不能说?
他平日里凶就凶点吧!
反正他又不坏。
林尚书出手教训完刚刚多舌的使臣后,脸色满是惭愧的垂下,他朝着上首的楚帝鞠躬,“陛下……是臣御下不严,回去定会严加管教。”
他说话时的情态没有半点温和,甚至让人觉得冷直的可怕,但是对上他的目光,又能看出他眼里的诚意,他在尽全力的弯着腰,同楚帝表态。
赵嘉月是知晓林尚书脾性的,他从不会对任何人趋炎附势。
他的生活教条就是将事做好便可,在昭国时,他没有对昭帝做出逾越公务以外的半分尊敬。
可是——
他正代表着大昭,不得不为了口无遮拦的年轻官员朝着楚帝示弱。
不过他的腰却不佝偻,也不发颤,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刚直,他道:“我等不远万里前来燕楚,便是想要献上和谈的诚意……也盼着两国往后永无战事。请陛下不要对大昭的诚意生有任何的怀疑。昭国不想两军交战……祸及百姓。”
他最后几个字满是铿锵,赵嘉月听得出林尚书的言外之意,他不想战,但是昭国也不怕战?
哪怕是拼的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他也能带着大军上前线。
昭国就算眼下千般难,他也会守好一方地,不是燕楚能轻易抗衡的。
楚帝僵住的面色在缓了半晌后,赶忙浮出笑意,“林大人说的这是何话?来人……赐座,赏酒。”
虽然林尚书是昭国的官员,不过楚帝对他也是略有耳闻,身为君王,谁不想有正直能用的忠臣在身旁,他打心里羡慕昭帝,有此左膀右臂。
也知晓林尚书为人刚正不阿,他的话自然是有着几分重量的。
楚帝不满刚刚几位年轻使臣的话,也听得出林尚书的话外之音。
可是他能纵容林尚书朝他说出大不敬的话……仅是因为“忠臣”在他眼里有着礼遇罢了!
“孤自当是信大昭有这般的诚意,只是……这国礼一事,一而再的出错,孤也要大昭给孤一个交代。”
楚帝的言语里没有刚刚的锋锐,但是帝王之威难以忽视,他抬手示意宫人将送入燕楚的国礼呈出。
等着宫人离开的时候,赵嘉月瞥了一眼刚刚被扇耳光的年轻使臣,只见他将鬼祟的目光偷偷投向高尧。
刚刚的那番话,他们显然是有着预谋的,看来是怀着想要破坏大昭和燕楚建交的心思?
可是——
他们未免荒唐了点。
虽说楚帝礼貌,懂得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可是他们回了昭国,能依旧安然无恙?
也许上一次他们也是这般倨傲的,他们仗着自己的家世肆意妄为,可是这次昭帝有意让林尚书前来,他们以为同样的手段还能奏效?
赵嘉月蹙着眉头,已经在盘算何等刑法才能让这等“卖国徒”生不如死……她这太子妃向来是不仁善的。
半炷香过去。
燕楚的大臣很快从国库里取了昭国使臣进献的国礼入了金铃宫。
“孤听闻大昭有制陶匠人甚是欢喜……可是你们第一次进献瑕疵的东西敷衍孤,眼下又传出风声,说你们有意借一座赝品侮辱孤的皇后?孤想知晓……两位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楚帝的言语不轻不慢,目光幽幽的落向前方的徐文清和林尚书,他也在等这些人给他一个交代。
他是不准备两国交战的。
可是——
这事已经传得国中人尽皆知,他身为帝王,若是不能妥善处理此事,怕是帝王威严在百姓心中失信。
昭国若无人能给他满意的答复,那么梁恒他依旧得扣押着,不能轻易的放走昭国的任何使臣。
事关燕楚国体一事,他不得不与大昭争论个明白。
宫人端着两次进献的国礼呈给林尚书和徐文清看,林尚书没有见过国礼,也不知晓国礼有哪里不对?他只是轻扫了一眼,便没有再看。
而此时,徐文清的眉头蹙了起来,他见过国礼,面前的这一副显然不对劲。
宫人呈给他们看的“楚帝闲散日子六件套”的几个陶瓷娃娃,无论是做工的精细程度还是釉色,都比不上第一次进献的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