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杀了兄长啊……”褚缨陡然拔出狱卒的佩剑抵在他伤口上:“但我兄长不会杀那么多人!”
“他又没活到那时候,你怎知他不会?!”褚危道,“姑母,季元他——”
褚缨嗤笑:“季元威胁到你的地位了,是吗?所以你便也杀了季卿……杀了这个,季元的帮凶。”
褚危微微一愣,眼眸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犹豫,片刻后,他抬眸:“是,就是这样,我……就是为此,才杀了季卿。”
“姑母……”
“持耀君跟你说了什么?”褚缨不想听他说其他的,继续问他。
褚危垂眸:“……那年,他发现季元异常,将计就计送你去书院接近季卿,可一直线索不明确,死前,他将这件事交给了我。”
褚缨质问:“所以你就不分青红皂白杀了那么多人?”
褚危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点点头:“对,没错,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杀那么多人……姑母你如今也坐到了那个位置,你也可以理解我的,对吧?”
褚缨眼眸暗下去,没有回话,手腕一动,剑刃直接刺穿了面前这血人的身体,毫不犹豫一拧、一转,再拔出剑来,转身时方才沉声开口:“不用管他,血流尽了,便死了。至于尸体,随便丢哪都行。”
说完这些,褚缨没再管身后之事,剑一丢,走出诏狱。
诏狱外,李连清还站在那。
但褚缨没看他,出了诏狱,径直往外走。
李连清跟了她一阵,发现她在往宫外走,赶忙叫人备了马车。
走到宫门,褚缨倒也没问,只跟车夫说了句:“城外吧。”而后便上马车,坐在马车内,托着下巴,眼神没离开过外头变换的景色。
可李连清觉得,她哪都没看,那双眼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马车驶向城外停下。
李连清一路跟着她,最终,他们停在一座坟前。
是从前褚缨带他来过的,葬着那些无辜人衣物的坟。
褚缨站在坟前,静默许久,直到鸟雀停在碑上啾啾叫了几声,她方才回神似的,看向李连清:“我第一次死时,你与凌清秋查了那案子,也算是查了许久,其实,都查到了对吧?”
“殿下都知道了?”李连清轻轻一笑,向前走了一小步,提袍蹲下,去拔碑旁的草。
褚缨犹豫片刻,也蹲下与他一起拔草,话语有些闷:“知道啊。原来所有人对我都不是真心的。”
“我待您,真心啊。”李连清莞尔,手中动作未停,“从头到尾,都是真心。”
“假话。”褚缨气道,将一棵草连根拔起,丢在李连清身上。
李连清无奈笑几声:“真话。”
“假话!”
“真话。”
褚缨哼一声,低头继续拔草。
李连清微微摇头,手里慢悠悠拔着,话语也慢悠悠:“……瞿家公子,我与他认识的。”
褚缨一顿。
李连清继续说:“是在会试之时……那时贡士们相聚一堂,他是会元,有许多人想要攀附,我与他恰巧相遇,顺手帮他逃脱名利场,又恰巧相谈甚欢。”
“他说,他此生无为,什么都不如家中妹妹,也就一个性别,与嫡子的身份给他添了光,如今有些成就,等来日做了官,定然要好好辅佐君主,给百姓谋福祉。”
“他还说,我与他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褚缨忽然瞪着他怒道:“我就说你接近我不单纯!”
李连清骤然被打断,想安慰他的话哽住,脑子里也没了思绪,只赶紧辩解:“我很单纯……不是,我接近你……也不是,不是,我是说,我真的没有其他目的!那日聊到这个我只当是个笑话,他没说我究竟与谁长得像……”
褚缨更生气,眸中似有泪光:“你就是!”
“我……臣不是。”
“你就有!”
李连清话里带着无奈的笑意:“臣没有。”
褚缨气得胸口起伏,又是一句:“你个伪君子你个骗子!”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一个巴掌就落下去了。
清脆的一声,把周边鸟雀都吓跑。
“……”
“……”
褚缨没想到他没躲。
李连清没想到她真打。
二人都没说话。
半晌,褚缨看了看自己掌心,又看了看他脸上被自己扇出的掌印,干净无暇的脸上还沾了她掌心的泥巴。
褚缨抿抿唇,故作生气把拔下来的草都丢在他身上,随后挪着小碎步离他远了些,抱着膝盖。
半晌,传来压抑的哭声。
李连清回神,犹豫着也挪过去,叹叹气:“我知道,你不是为我而哭。”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褚缨抬手擦了擦不争气的眼睛,哽咽着,“李连清,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为什么他们的希望都要我背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