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打算将人留在行宫之中,那便是要带回京城里头发落了。
不过如今虽然暗地里瞒不住了,明面儿上,还是扯了一个“身染重疾”的名头。
只是等回宫之后到底是“大病痊愈”,还是“病重垂危”、“不治身亡”,那就要看那位的意思了。
宣珩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卷搁到一边儿。
随后皱着眉沉声道:“方才......皇祖父传我同朝中几位老臣问话。”
萧明渊瞧见自家小皇孙殿下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了然,含笑开口:“是谈应当如何处置二皇孙和齐王他们的亲眷,还是谈藩王离朝就藩之事?”
宣珩抬眸看了萧明渊一眼,有些无奈开口:“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萧明渊轻笑道:“我可没有耳报神,只是宣玟和齐王他们既然被带回京城,陛下自然要想法子处置。”
“还有就藩,原本也是早晚的事。如今借着齐王和赵王他们这一阵风,一并安排了陛下也能轻省些。”
萧明渊心下轻叹一声,所以说还得是那位不怎么显山露水的楚王殿下知情识趣儿。
一大早巴巴儿的,就将就藩的折子递到皇帝面前,怕是也揣摩到了皇帝的心思。
宣珩思忖着轻声说道:“皇祖父的意思是除了齐王、赵王和宣玟。其余封王,年后过了十五便奉召离京,先行去封地敕造王府,镇守边地。”
“带到来年王府督造验收,再行接在京城内的诸位王府亲眷回封地王府团聚。”
如此一来,藩王就藩一事先行敲定,诸王亲眷暂留京中,也算是掣肘。
皇帝的心思,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萧明渊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皇帝年纪大了!
将来宣珩继位,对这些叔叔们,自然只能尽量怀之以柔。
可若是太温和了,就恐怕有些人以为他家小皇孙殿下软弱可欺......
如今留有几分后手,也算是陛下赠予他家小皇孙和诸位封王的一点仁慈之心吧!
“诸位藩王封地上的王府,内务府和工部早就拨了款项下去,督造了好些时候了,只是这两年来一直耽搁着......”
说道这里,萧明渊忍不住在心底笑了笑。
其实哪里是底下的人在耽搁,不过是朝中的王爷,都不大想离京就藩。
自然要寻这样那样的法子拖延着。
其实按照时辰,早在自家小皇孙殿下被封为皇太孙的时候,皇帝便有意遣送藩王就藩了。
如今拖了这么一两年的时间,便是封地上的王府再如何难修,也应该修葺出来了。
萧明渊含笑道:“陛下此举......倒也有几分道理,各位王爷亲自去封地上监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接改便是了,也不怕内务府的人磨洋工。”
宣珩略微有些无奈:“皇祖父时辰安排得有些仓促,但是那意思......应当是不会改了。”
“不过,封王就藩,户部和内库恐怕都要出上一大笔钱......年前税收与去岁将将持平,明年其他地方,怕是要略微吃紧了......”
宣珩忍不住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好好地税银都收上来了,可是却哪儿哪儿都缺银子。
他这个皇太孙跟在皇帝身边儿打理朝政,爷孙俩半夜有时候都在想,如何同户部那些老臣们要些银子......
好在这回天工院不用朝廷筹措银两。
不然怕是又要听户部的大臣在东宫门口哭天抹泪儿了。
萧明渊极少听见自家小皇孙殿下,在自己面前抱怨政事上的难处。
如今瞧着对方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竟然还是为了银子的事情忧心,顿时忍不住有些失笑了!
“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缺银子花罢了......”
萧明渊垂首轻轻捏了捏自家小殿下的小脸儿:“殿下怎么不问问我?”
宣珩愣了愣,心下不由得一暖。
不过斟酌了一小会儿,还是忍不住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我知道你名下私产多......林毅他们能调度的银钱也不少。”
“只是......那些都是你私底下自己赚的,如何能拿来填补这些无底洞似的窟窿......”
朝廷上年年都有地方缺钱,真要拿底下朝臣的家产来堵,怕是再怎么都堵不住。
萧明渊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没想到,话都说到这处了,自家小皇孙殿下还是如此不开窍。
“真要用这种法子来填,十个我拿私产来填补,也填不够有些人的口袋!”
朝廷上的那些猫腻......也就自家小皇孙殿下还单纯没见识到,所以才不大看得明白。
不过眼下等回京之后......倒是有机会让宣珩瞧一瞧有些大臣们的“生财之道”。
萧明渊按捺着没明说,他原不是为了同自家小殿下谈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