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微臣, 有本要奏。”底下跪在殿前的张御史咬了咬牙, 终是开口了。
皇帝垂眸, 冷淡开口:“讲。”
张御史闷闷咳了两声, 看向林清风:“臣想问林大人,既然你说你是为了收取税银行此非常之举。”
“那林大人可能确定,是否有误算之嫌疑,万一该收税银的人林大人人没收到, 不该收税银的人,林大人强逼着收了税银。有的人或许收多了,有的人或许又收少了……”
“甚至,这四百五十三万两白银真的是林大人所得之全部数目么?林大人你有没有私藏贪墨?!你又如何证明?!”
张御史顿了顿,面上满是正义凛然:“陛下,如今这四百五十余万两税银的确为林清风一人所收。”
“但一来,此举并不和法理常规,二来,也无人监管。谁人能为林大人保证,你不会借机敛财贪墨?谁人又能做监管?!”
“况且底下盐商们势弱,即便林大人初心是为陛下和朝廷,但百姓疾苦,所谓民不敢与官相斗!”
“林大人一张口便向盐商索要银钱,盐商如何分辨林大人是为了税银,还是巧立名目受贿?即便林大人不为受贿之由,却已然行受贿之实!”
“盐商势弱,林大人一张嘴谁人敢加以辩驳,恐怕是要倾家荡产,也不敢不满足林大人的胃口!”
“林大人此等行径,又与那等强抢百姓的匪类有何不同之处?!”
此言一出,底下百官也忍不住窸窸窣窣开口。
“是啊……如此行事,确实有些不顾法度……”
“此等方法实在是……”
“此举关乎朝廷威信,万不可助长此风气……”
“……”
林清风皱了皱眉,朝皇帝叩首:“陛下!臣此举只为陛下和朝廷,借机敛财一事,臣也绝不会干,还请陛下明鉴!”
站在百官前头的宣珩也垂首一拜:“陛下,林清风乃孙儿举荐入朝,孙儿愿为林清风做担保。”
站在原地的萧明渊轻叹了一口气。
终于是忍不住了。
此等无凭无据的栽赃抹黑,是文官们最长用的手段。
不过是为了借机搅混水,想要脱罪的托辞。
若是回应自证,反倒容易被人拉下水。
偏偏林清风入朝不久,还不明白这些文官们口中的阴私算计。
他的皇太孙殿下又心软……怕自己人受欺负。
“张大人此言差矣。”
萧明渊这话一出来。
朝堂之上又是一静。
方才定远侯便是无缘无故、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王大人此言差矣”。
便将整个御史台上上下下所有官员痛斥了个遍!
如今又突然来了一个“张大人此言差矣”。
实在是叫人心惊胆战得厉害!
萧明渊淡声开口:“张大人既然说,怕林大人收了不该收的,多收了这家,少收了那家……”
“陛下。”萧明渊颔首一拜,朝着皇帝请示“微臣有一言要问张大人,还请陛下恩准。”
皇帝:“爱卿直言便是。”
“微臣谢陛下圣恩。”
萧明渊谢过皇帝,转过身去,抬起凤眸看着张御史:“张大人可有贪赃受贿之行?!”
“定远侯慎言!”张御史差点儿忍不住站起身来,“臣堂堂御史,如何会贪赃受贿!你这是在侮辱本官!”
萧明渊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张大人,若是今日有人上门污蔑你收受了他的贿赂五千两银子,除非你还了银子,不然便要告御状?大人可愿意免财消灾?”
张御史冷哼一声:“本官行得直,坐得正,如何会怕旁人污蔑?”
“况且,本官俸禄每年不过六十两银子,就算是不吃不喝也攒不下来五千两,卖了我我也给不出来!”
萧明渊又道:“那若是张御史夫人娘家有钱,娘家生意皆是要靠张大人您撑腰,才能做得下去,娘家愿意拿这五千两免灾,张大人以为如何?”
张御史冷脸:“我夫人娘家的银钱是她娘家的,他们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如何能替我出这五千两!”
“况且这本就是有人栽赃,我凭什么要拿着五千两出来?”
萧明渊闻言,轻叹了一声:“那便是了。”
“张大人都不愿意出这个钱,那些本本分分的盐商们,难不成都是傻子?朝廷的官儿一派过去要收税银,无论多寡,他们倾家荡产也要给?”
“张大人您说一说,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那些人的心里头,都住着鬼么?”
张御史一哽:“也……也许是怕林大人,在别的地方与他们为难……”
萧明渊摇了摇头:“林大人是临时派去巡盐的钦差,又不是要去做他们当地的父母官,只要差事一了便要立刻动身回京,又如何在旁的地方与他们为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