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镕眼珠子往辛实手上瞟,一只细长的白手,就那么拎着擦拭过他身体的毛巾,他一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他又有点要起来的意思了,他太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一次,简直有点惦记上那种滋味,辛实在外头,他在里头,中间横亘着他不可见人的秘密,越是见不着,越叫人想。
可他没脸再把辛实赶出去一回——这么下流的失态,要是发生在夜里,蠢动的夜里,谁能说什么。可这青天白日,畜生才不分时间地点地乱发泄。说实话,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真就这么纵容自己弄了一回,这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他在外头一向是个威严的角色,说一不二,冷静从容,别人都怕他,敬他,拿他当阎罗当金刚,像这么窘迫的时候,真是很少有过,说难堪吧,还有那么点兴奋。
一想到这些失控都是因为谁,辜镕心里头又爱又恨,有点恼羞成怒,忍不住冲始作俑者嚷嚷:“叫你扔就扔,废什么话。”
辜镕注意到辛实瞥了自己一眼,似乎看出他是虚张声势,脸上并不怎么害怕,但也没再坚持,嘀嘀咕咕:“算了,反正糟蹋的也不是我的东西。”
说完,辛实朝外走,是去丢棉巾,扔完回屋里,把手一洗,推辜镕往饭厅走。
外头天朗气清,正是个和煦的冬日,微风轻轻地拂过面孔,十分舒服。
方才吼了辛实一句,随后一路上辛实都十分沉默,辜镕想不出他有什么可沉思的事宜,便认为他应当是仍为方才的争吵而低落。
有心想哄哄人,经过湖心那片莲塘时,辜镕忖度着开了口:“辛实……”近日林祺贞那边忙得差不多,他可以抽出时间来教辛实认字。
辛实也正有话要同他说,嘴巴还没张开,忽然听见他喊自己,茫然地“啊?”了一声。
辜镕顿了顿,正要说话,就听见脑袋上方传来辛实打商量的话:“回来我备点纸放你床头吧,回回都用毛巾的话多浪费啊。”
辜镕没想到他一言不发居然是在琢磨这件事,脸色青青白白一阵。他又气又笑,忍不住低声骂了句:“你非得在外头说这个?不开窍的家伙,没脸没皮。”
大白天当着人面发春的人,也好意思骂别人没脸没皮。辛实喉头一顶,想嚷嚷反驳,低头瞧见辜镕的耳根居然有些发红。
盯着辜镕的红耳朵呆呆看了片刻,辛实有点想笑,今日辜镕害臊的次数也太多了点。他彻底闭上了嘴,很包容地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下午,辜镕午睡,辛实赶紧又跑去装贴最后的一扇蠡壳窗。
他磨的这些蠡壳,最大也就巴掌大小,一扇窗却有等人高,辜镕每日固定只睡上一个时辰,说是睡多了头疼,他得提防辜镕提前醒,必须半个钟头在辜镕房门口守着,因此每天几乎只能抽出半个时辰来做事。
今天,因为总忍不住去想辜镕独自在房里做的那些男人事儿,他有点心不在焉,一扇窗就只起了个头。后来的几天,为了赶工期,他没能闲下来,忙了一个礼拜,总算是把最中间那块刻了“寿”字的蠡壳也贴了上去。
这就算是彻底完工了。
日日瞧着他雷打不动地去做事,手上都划出好几道口子,辜镕其实不大高兴,要他别再去做,还骂他傻,工是给别人家做的,伤了手疼的是自己。
詹伯也说,不必着急,有的是日子做。
他谁的话都没听,还是做,还是受伤,伤了也没管,让它流血让它结痂。怎么能不急,进辜家前就跟詹伯说好了,他是来修窗户的,眼看着他很快就得离开,可这些日子,正事干得那么少,光顾着照顾辜镕去了。
他要是专门被聘来做仆人的,他也就不那么心虚了,可他既然是来做木工师傅的,不把活计干好,他压根没脸领工钱。
现下终于把该做的做完了,辛实松了口气,心里那块大石头也轻了些。
等到把最后一扇窗户也装上通往内院的那条长走廊,辛实自己走到廊里廊外看了,透光,晶莹剔透的,极漂亮,又泼了水,并不漏水,这就算是合格了,赶紧喜滋滋地去向詹伯报告。
詹伯笑眯眯地就跟着他过来看,辛实做这几扇窗不容易,因此他看得很仔细。他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可辛实做出来的窗还是叫他吃了一惊,窗沿的兽吻都栩栩如生,狰狞威严,仿佛下一刻就要脱窗腾空。
詹伯啧啧称奇一番,拍拍他肩膀,赞叹说:“光凭这手艺,你也可扬名立万了。”
出不出名,辛实根本没想那回事,他自己也才刚出师,红着脸蛋忙摆手:“詹伯你别总夸我,夸得我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我这点东西,能挣口饭吃都很了不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