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距离,换成个姑娘,该闹个大红脸了,可辛实是个男人,伺候辜镕洗澡都伺候过几次了,他没觉得他们离得这么近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辜镕耽误事,埋怨地说:“别闹,我得放杯子。”
辜镕抬起了头,倒是不再禁锢辛实的手,而是将脸凑过去闻了闻辛实太阳穴边的头发,嗅完,也不离开,就挨着辛实的耳尖,轻声地笑:“真听话,这样多么好看,往后就到这家店里去修头发。”
辛实,由于还没做好准备要向辜镕告辞,从回来到此刻,一直处于一种心虚的情绪。听到辜镕提起“以后”,他更是心虚到了极致,因为谁也没他心里清楚,没以后了。
可辜镕还全然不知,把他的头发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辛实鼻子又是一酸,他心里想答应,想得不得了,可他哪里敢应下来,垂着眼皮,含含糊糊地说:“再说,再说。”
说完,他迅速从辜镕的床边站了起来,放好杯子,然后推来轮椅。
辜镕从身后看到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和通红的耳尖,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来日方长么。
第28章
手术后,膝盖内部会持续发炎,因此会有一段比手术前还疼的日子,而现在,辜镕正处于这样的日子。
从前弹片虽然卡在里头,但只要不用力,那么不管是将两条腿弯曲或者打直都没问题。可现在,由于辜镕的两个膝盖肿得像两个大椰子,那么之前那种把两条腿随意地搬来搬去,然后单靠上半身的力气腾挪座位的法子就不太好使了。
辜镕是不能允许自己长时间待在床上的,读书写字吃饭,他勉强能答应在床上干,詹伯买了块好的黄花梨,辛实花了一下午的功夫打了张可以架在床上的小几案出来,不起眼的一张桌子,但放得尤其稳,边边角角都打磨得十分光滑,是用了心的东西。
可是如厕和擦身,他非得下床不可。
他身高腿长,辛实不一定担得起他,担起来也得吃苦头,于是这抬上抬下的工作,辜镕只能另找个人来干。前院的仆人太粗鲁,他不想用,就打算让詹伯去外头聘一个专门的康复医生来照顾自己一段日子,别的不需要做,只要在他想上下轮椅的时候搭把手。
身娇肉贵的辜大爷好不容易迈出这步,愿意让旁人碰自己,辛实却有了意见,期期艾艾地说:“请个医生得花不少钱吧。”
辜镕和詹伯听了这话,纷纷地微微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看傻孩子似的看着辛实。钱算什么东西,辜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多得就快没处花了。
辛实也知道他们是在笑话自己小家子气,但他硬着头皮,就是想霸着辜镕,不想让外人碰辜镕。
他眼睁睁看着辜镕从成天阴着一张脸躲在院子里连门也不肯出变成现在能说说笑笑出门游玩,再到痛下决心即使活生生挨一刀也要尝试站起来,这个男人的痛苦、自尊、决心、勇气,他全看在眼里,像亲手养大一个孩子似的。
只剩最后这段路了,他也想搀着他走完,不想叫别人插进来。
自告奋勇地,辛实说:“别请人了,辜先生,你想去哪都行,我有力气,我能背你、抱你。”
詹伯在一边笑:“哟,这还争上宠了。”
辛实有点脸红,他可不就是像只猫儿狗儿似的在争宠嘛。
辜镕曾经叫辛实差点摔过,他是个生意人,绝不在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可他深深地看了辛实几眼,想了半天也只嘀咕了一句:“不行别逞能。”
态度是种很爱惜自己身体、不大愿意叫他抱的样子,可辛实摊开两只手真要来抱他,他也没做什么拒绝,两只手飞快地就自动挂在了辛实的脖颈上,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辛实看起来瘦削,可到底是个年轻的男子,身上有一个正常男人的气力。辜镕骨架大是大,两条腿上却没什么肉,因此抱起来虽然吃力,但还没到没法承受的地步。
自打回家以来,辜镕去哪都是由辛实抱来抱去。今天也不例外,到了饭点,辛实主动地走到床边,接着张开了两只手,弯下腰来。
辜镕将两只修长结实的手臂环上辛实细长的脖颈,略微冰凉的脸颊贴上那段热腾腾的细腻脖颈,任由辛实抄起自己两条腿把自己从床上抱起来。
这是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辛实的头发香得厉害,是种古龙水的香,带着木头的气息。这气味是最近出现的,辜镕猜测大概是理发店赠送的洗发香波,这气味让辛实闻上去更像个男人,而不再是个乳臭未干的男孩子,有点勾人。
辜镕的鼻尖在辛实后脑勺的发茬上蹭了蹭,忍不住挺起腰收拢两只手臂,更紧地抱住了辛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