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将她浸润,整个人身上都是药的苦涩。
“瑶光。”李明诛将药喝完,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而后轻轻叫住要离开的瑶光。
“主上有何吩咐?”
李明诛静了许久才慢吞吞的开口,“备轿撵,我要入宫一趟。”
她还是放心不下孟昭一个人。
程咎刚死不久,孟昭整日昏昏沉沉,早产过后虽然保住性命,但毕竟伤了根基,又加上还没走出来程咎死掉的悲痛,李明诛怕她做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自她当上帝师,她与孟昭的关系愈发恶劣,见面要么冷冰冰的,要么就是剧烈而无休止的争吵。
可李明诛从来没有抱怨或放弃孟昭。
整个京都都为之费解,整个苍梧都妄图得知其中缘由。
“主上。”瑶光蹙眉,心底先将孟昭骂了个遍才不忍的劝道,“主上,年后虽然回暖,但毕竟还是冬末时节,您身体不好,若是贸然出去,感染风寒如何是好?更何况宫中如今守在太后身边的都是苍梧人,有谁会加害与她?”
李明诛都这么保护她,除了她自己不想活,还能有谁伤的了她?
“备轿撵。”李明诛淡淡道。
瑶光:“……”
“……是。”
不如不劝。
瑶光心底叹息,最终还是出门吩咐侍卫去准备轿撵。
霜白狐裘披在身上,内里搭着月白锦袍,绣金暗纹低调奢华,玉石腰带将她瘦削的腰身完美勾勒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捧着青铜手熏,在瑶光与天玑的护送下穿过东安街直抵皇宫。
宫墙高大威严,墙体经过千百年风霜的洗礼早已被剥蚀掉上面的青漆,却从未撼动青砖半分。
朝臣不能一直乘着轿撵,那样对天家不敬,一般来说到了东门便要下车不行至金銮殿,连李明诛也不例外。
春秋还好,至少天儿没这么冷,可一旦到了冬日,这对于身中剧毒不能用内力驱寒,而她本体又冰凉的李明诛来说,简直是折磨。
他们才来启楚没几日,听原先在帝师府的杂役说,李帝师自从中毒以来,每每到了天寒之时,上早朝大都会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多日,折磨着那本就瘦削的身体。
冬日,她几乎都是在告假与病痛中度过。
天玑执剑,她与瑶光都只穿着黑色劲装,行动方便,衣衫单薄却并不冷。
强大的内力为她们挡住京都寒冷的风雪。
从东门到耀红宫的时候,李明诛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
紧皱着眉,面白如纸,她掩唇咳嗽几声,呼吸轻到天玑都感受不到。
“主上,身体还好吗?”瑶光时刻注意着李明诛的情况,见李明诛实在难受便从腰间取下丹药给李明诛喂上。
“主——”
“来人呐!快来人!太后娘娘吐血了!快来人呐!”
瑶光话没说完便被耀红宫传来的小宫女的尖叫声打断,屋内传来一阵躁动,守在耀红宫外的侍卫听到声响立刻推门而入,拔剑警惕起来。
瑶光还没反应过来,李明诛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越过她冲进耀红宫寝宫中。
“走。”天玑皱着眉与瑶光对了个眼神。
耀红宫中一片慌乱嘈杂,宫女太监不断的呼救尖叫,李明诛扔掉手熏直接将挡在身前的人毫不留情的推开。
瑶光天玑慢两步才进来,赶忙抽剑将挡路的人清理开来,为李明诛开路。
李明诛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轻纱帷幔中的卧榻旁。
屋内青铜暖炉炭火噼里啪啦的烧着,亮了又灭,上好的金丝炭无声无息的燃放生命。
香薰袅袅青烟冒出,安神香的功效让惊慌失措的众人在刀光剑影中逐渐冷静下来。
卧榻旁,朱红地毯上有一块深色的,被血氤氲着的一小块痕迹刺入李明诛的眼中,将平静寒潭搅的波涛汹涌。
李明诛只觉得手脚冰凉,僵硬的将目光放在几无声息躺在卧榻上,满面病容的孟昭,她的手中紧紧拽着一块锦帛。
生过孩子后,她变得更加瘦削,白日也不大愿意用膳,时常坐在耀红宫的红檀木门槛上,望着天空呆呆坐着,有时一坐就是一整日。
谁来劝都没用,她就那样坐着不理人,叫伺候她的女婢太监急的要命。
如果非要说谁能调动她的情绪,如今来看,也就李明诛了。
孟昭的眼中只要出现李明诛的身影,浓烈的恨意必然充满眼眶,溢出来将要将李明诛溺死在那无尽之渊中。
“孟昭。”李明诛坐在卧榻上,除却第一眼的怔愣外,她现在居然异乎平常的冷静。
“天璇,说说怎么回事。”李明诛声音很轻,她接过宫女颤颤巍巍递过来的素色手巾为孟昭擦去嘴角那抹刺眼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