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放松下来后,脸上、脚上的痛苦就显得格外难以忍耐,柳绵绵下意识哼了一声,薛蟠立马从梦中惊醒,一溜烟跑过来。
“你醒啦!”薛蟠满脸高兴,赶忙招呼门外的侍女小厮们进来,“快去请大夫,然后通知林伯父他们一声。”
“你……”柳绵绵一愣,手指扣紧被面,“你怎么在这。”
“?”薛蟠满脸茫然,“我把你从银月湖里带回来以后就一直守着你啊,你都没醒,我为什么要走。”
柳绵绵:“…………”
“哎,”她叹息一声,神情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你又何必守着我呢,你喜欢的是名动扬州城的花魁柳绵绵,而我眼下容貌尽毁,名字也不能在用了。”
“薛公子,我很感激你救我回来,”柳绵绵苦笑一声,“但还是那句话,我只能下辈子再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你了。”
她这辈子已经没什么遗憾了,从第一次知道那本账本开始,柳绵绵就绞尽脑汁地想把它弄到手。
多好的东西啊,特别是她那日在曹源书房里,看见账本上那个名字的时候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太子,那座黄金龙椅未来的主人,你说……太子知道他手底下的狗,江南的这些盐商竟然偷偷记了账本吗?
所以,见到江知渺的第一刻,柳绵绵就决心把东西给他。
江知渺是直接拿去威胁太子也好,还是拿去换取利益也罢……只要太子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陈孟鸿几个都得死!
江知渺替她收了这灾祸,多年前替他在春意阁里伪装骗钱的恩情,就此了解了。
只是连累了这个傻子,柳绵绵看向薛蟠,慢慢叹了口气,“总归我是做不成柳绵绵了,你若是喜欢花魁,便去找别人吧。”
“不是不是!”
薛蟠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他死死地拽住柳绵绵的手,竟然有些委屈和茫然,“我喜欢的就是你啊,你愿意叫柳绵绵也好,愿意叫别的什么也行,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他是呆、是愣,但也不至于这么久了还摸不清自己的心意。
薛蟠说:“你是怕被曹家害了吗,那你和我回京城吧,我家在京城家大业大。我舅舅是九门提督,我姨夫家是国公府,我家有的是银子,不会苦了你的。”
“你把外室接回家?”
柳绵绵好笑地反问他,“薛公子,你知道柳绵绵是谁吗?是扬州城里的名妓,是比外室还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还没成亲吧,”柳绵绵神色柔和,“你接我回去,未来的薛夫人怎么办?她的夫君在成婚前就把出身青楼的外室接回家。”
“她会多委屈呢?”
“啊?”薛蟠又愣住了,满脸无措,“可是我就是想让你当我的夫人啊!”
柳绵绵:“!”
见多识广、处变不惊的花魁柳绵绵第一次露出满面茫然的表情,“你说什么……你要娶我?”
“薛蟠你疯了!”柳绵绵顾不上腿上的伤,一下从床榻上跳起,推着他往外走,“滚滚滚!你给我滚出去醒醒脑子!”
“啊?!”薛蟠委屈巴巴,“喔……”
江知渺和林如海刚好进了院子,见这情况,都一脸不忍直视地别过了头。
“柳姑娘,”林如海
好笑,“多谢你大义,取得了那本账本,我替扬州城的百姓感谢您。”
太子私自收取大笔银钱、疑似偷养私兵的记录,林如海难以想象这账本若是泄露出去了,将会掀起多大的波浪。
太子是盐道五大家背后的靠山,眼下知情的人都被处理干净了,曹家那头只知账本失窃,只能找到“柳绵绵”的尸体,必然投鼠忌器。
如此,他们仗着太子势力阻拦《盐道引》推行的时候,也该想想账本会不会落到林如海手上。
一旦林如海用了那东西,等着陈孟鸿等人的,就是太子的勃然怒火了。
“林大人,”柳绵绵在薛蟠面前有些泼辣,在林如海面前却格外拘谨,甚至显得有点像小姑娘,“是我应该谢谢您……”
她看着薛蟠蹲在窗外的露出的半个脑袋,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地说出来了。
“我本姓秦,是前任监掣同知秦家的女儿,秦家覆灭时我正好在城外上香,也因此躲过一劫。”
“秦家?”林如海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颇有些诧异,“可是十年前因官商勾结而落罪,全家一夜之间死在江湖人士手里的那家。”
柳绵绵点头。
“原是如此……”林如海神色复杂,“难怪,难怪……”
也是,若不是身世离奇,柳绵绵一个好好的花魁娘子,扬州城里愿意捧着她的不知多少,就算是和曹源有些渊源,哪里又至于拼出命去做这般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