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偌大的殿里,”她看向外头,眼含热泪,“我竟是找不出一个可信的人。薛妹妹,我不瞒你,若不是你今儿跟我说了,只怕要省亲那日,我才知道家里修了这么大个院子呢。”
“拜托你了。”贾元春哀求地看着她。
薛宝钗沉默片刻,还是叹了口气,“我再想想法子吧,若是不行,那也只能等休沐那日了。”
比起元春,薛宝钗心底又多了点困惑。
据江知渺说,八皇子那边已经把那账本递上去了,查来查去这么些日子,就是太子瞒得再好,也不该一点东西都没查得出来。
这些日子里在宫中上值,薛宝钗亲眼见着,消息灵通些的宫人们已经感受到欲来的风雨,开始谨言慎行起来了。
就是偶尔见着端嘉公主,薛宝钗也看得出来,她眼中暗含的愁色与担忧。
只怕不知道哪一日,太子就要遭殃了。
如此多秋,景康帝却下了准许后宫妃子回家省亲的圣旨,会不会有什么深意呢。
她这么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把那封信悄悄地托人带了出去以后,便一直在宫里安分守己地侍奉。
一直到休沐那日,江知渺特意混在薛家来接人的马车里面,在宫外等她。
一见面这人就笑了起来,眼睛眯起,好似得了颗糖的小孩儿,薛宝钗看得好笑,“有什么可乐的?”
“想着咱们终于要结亲了,这嘴他自己就翘起来了。”江知渺笑眯眯地看她,转眼间又露出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薛小姐不高兴吗?”
薛宝钗:“…………”
哪有这么问的,她好笑地
用扇子推推江知渺,“好了,我自然是高兴的。”
“对了,省亲这事你怎么看?”薛宝钗问。
江知渺冷笑一声,“贾家要修院子?来找你家借钱?”
原著里贾家的败落还真是不冤枉,贾赦无官职暂且不说,贾政不还有个工部员外郎的职在身上吗,怎么这么不敏锐?
这般关头,就是省亲也得低调地省,看他家修那个大观园,百万两银子砸下去,修的比皇家行宫还奢靡,这是戳景康帝心窝子呢?
就是景康帝忍了不削他,待萧慎上位,这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一没钱就喜欢抄家的皇帝能忍受自个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一家钱多又碍眼的勋贵好好活着?
只怕早就磨刀霍霍了。
江知渺盘算着,这次林如海没死,贾家也吃不了林家的绝户了。四大家族里面,王家有王子腾在,自然不会掺和,史家状况比贾家还不如,那自然只剩个薛家了。
“这钱不能借,”江知渺颌首,“他家真是会惹麻烦,你把娘娘的信给老太君,我再去与贾二老爷谈谈。”
“嗯。”薛宝钗应声,一转眼,这人又坐没坐相地看着她笑了。
贾家里,贾母见了薛宝钗,看了看那封信后叹了口气,让人把王夫人叫来了。
“娘娘省亲也不要另寻地方了,就在东府的会芳院,大房那边出五万,你们这边多出些,只修缮齐整不丢了脸面就好。”
“这怎么行!十来万银子能修个什么东西,只怕连采买都不够!”
王夫人顿时急了,没好气地看向一旁站着的薛宝钗,说话呸不客气。
“更何况,这般光耀门楣的大事,哪能只有咱们家出钱。”
薛宝钗心底冷笑,抬头看她,“姨妈,这是娘娘托我带的信,您且看看。”
听说女儿有信,王夫人这才上前去取了纸慢慢看,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我的儿啊——”她顿时泣不成声。
“哎,不大修,这才是真的对娘娘好,”贾母叹了口气,“会芳院那头到底是祖宗基业,往日里也有修缮着的,银子虽少了些,但也勉强够了。”
她也是老了,被省亲的荣耀砸晕了头,若非孙女儿来信,只怕是真就任着贾政他们安排,举家修个仙境一样的院子出来了。
贾母忍不住深思,听宝丫头的口气,宫里近来就是几位高位娘娘们也都安安分分地带头节俭,若他家一直不知道,大兴土木,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呢!
万幸,万幸。
另一头,贾政刚下衙回府,就听人说江知渺来了。
“咦,是单独来找我的?”
贾政一愣,脑中回想起近来的事情,他虽与江知渺勉强有层亲戚关系在,但两人除了面子情,一概是没什么好说的。
这人怎么会单独来找他呢?
“快请进来,我换件衣裳就去。”想了想,贾政压下心底的疑惑,让管事赖大亲自去请人,自己赶忙去把官服换了去。
到了正堂,就见江知渺一身官服,气定神闲地坐在上头喝茶。
一见他那身衣服,贾政面上一僵,心底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