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外面传来响动。
季风欢快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娘,你快来,我姐回来了。”
季西杳下意识看了眼温聿,他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说:“走吧,我陪着你。”
他们一起出去,季西杳这才看见那个女人。
她比之前更加瘦弱,饱经风霜的皮肤上遍布着褶皱,整个人佝偻着身躯,浑浊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嘴唇不断蠕动着,快要哭出来了。
她上前几步,迟疑地喊了一声:“西杳?”
季西杳嗯了一声,没想到她现在会苍老这么多。
她落下两行清泪,忙点点头,招呼着他们:“快进屋,进屋。”
季风也跟着他们一同进了屋,乖巧地搬了个木凳坐在她旁边。
张梅英虽然比之前更加沧桑,可身子骨还是一如既往地硬朗,倒了两杯水给他们。
温聿接过,喊了声娘。
张梅英一愣,反应过来后,笑着点了点头。
回来之前,她就听季风说过了,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这些年,张梅英没有她的消息,也无处去探寻,没想到她竟过得这般不好。
现在见了新女婿,心也放下了。她活到这把岁数了,看人还是不会错。
温聿面相看着就不差,相信也能对她女儿好。
她又问了些季西杳现在的情况,唠了会家常。
季西杳面上虽冷淡,但对她的话还是一一回答。
临近中午,张梅英起身就要去做饭。
季西杳又让她不要忙活了,他们这就要走了。
季风一听这话,第一个不同意。
“姐,你才来多久啊,吃顿饭再走吧。”
面对他的苦苦哀求,季西杳也没有心软,她只是说:“那边还有事,就不坐了。”
“那你把院里那只鸡带上。”张梅英告诉她。
家里就那一只鸡,还是专门留着下蛋的,她才不好意思拿走了家里为数不多值钱的东西。
可张梅英拉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开,季风也将那只鸡手脚捆好放进了他们车篮里。
她拉着季西杳的手
,眼泪簌簌又流下来了,“孩子啊,是我对不起你,你还能来看我,我死也没啥好惦记的了。”接着她又看向温聿:“孩儿,你可得好好照顾她,算我求求你了。”
季西杳见她就要下跪,一把捞起她,说:“你别这样,我们过的很好,以后……有时间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温聿看了她一眼,将她扯到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说:“娘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对她,不会让西杳受一点委屈。”
“好,好,那就好。”她喃喃道。
“把那只鸡拿走吧,我们啥也不缺。”季西杳招呼着季风,让他抓走。
季风不肯,张梅英也一直让他们自己留着。
最后推拉来去,季西杳还是带走了那只鸡。
回去的路上,季西杳久久没有说话。
还是温聿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怎么不说话?”
季西杳低着头抠弄手指,“我在想我可真贱,我看见她都那个样子了,本来对她一肚子的怨气,一瞬间就都没了。”
她又继续道:“她把我拉扯大也不容易,没少我吃没少我穿的,分的太清楚对我也没什么好处。而且,我今天看她对我那样,也不像装的。你觉得我今天是不是有点太冷漠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本来我都做好中途返回的打算了,可你竟然一声不吭,乖乖回去了,挺让我佩服的。”
季西杳仰起头,骄傲地像只孔雀,“那当然。”
温聿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你可以永远信任我,依靠我。”
她故作镇定地哦了一声。
心想幸好他现在看不见她,否则她这满脸通红的样子让他见了,岂不笑话。
正值盛夏,天气越来越热了,晚上不仅热得睡不着,还经常有蚊虫造访,让人难熬。
季西杳受不了这么热的天气,没有空调吹,也没有风扇,一整夜过得是如此艰难。
温聿就带着她去小河边洗澡,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温聿就在边上替她把风,等她洗好了自己再去洗。
别看天这么热,河里的水可凉丝丝的,痛快极了。
她晚上洗完回去,夜里睡得也极好。
晚上温聿也会一边看书,一边替她扇扇子驱赶蚊虫。
季西杳躺在他臂弯里也丝毫不觉得热。
有天,温聿在城里卖完豆子回来,磨蹭了好一会才塞给季西杳一个东西。
她一脸懵,打开一看,是一盒雪花膏。
这东西在那时候可不便宜,都是有钱的太太小姐才用得起,温聿买那一筐豆子根本不够钱,也不知道他攒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