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不在京城,女学的事主要就由她和唐绾负责,好在一切顺利,有两位学生退学,理由一样,都是嫁人。
“殿下,其实两天前,我收到了一封信,是季氏二房的那位姑娘写的。他们被流放到南州,那边天气闷热,他们劳役的地方有老鼠,许多人染上了鼠疫,她向我求助,希望我能寄些药物和方子过去。”顾盼已经换上了寝衣,坐在榻上,双手交叠在一起,“其实,如果那姑娘没有嫁人,她应该还在京城。”
“王灏薄情寡义,当时就不愿娶季家女。季家出事后,他更不会去做这件事。”李昭正在坐在梳妆台前,将所有饰品摘下来,“当初,是季家人想利用我帮他们成婚,事没成。我允诺了季珠,她有别的中意的人,可以告诉我。在季家人被流放前,我有等过她,等她来找我,但她没来,我就没管这件事了。”
顾盼问道:“殿下可是觉得季家人不该救?”
“无论是季家人还是季北,我都不喜欢,也不在乎他们的矛盾对错,但春日宴那天,季珠身上的气节,让我心软了,所以我愿意帮她。”李昭起身,转身看向顾盼,莞尔道,“你应该已经将信寄出去了吧?”
顾盼点了点头:“人命关天,我想了想,既然殿下并没有截杀他们,说不定他们还有用。”
“他们的确还有点用处。”李昭想了想,说,“那就再帮我寄一封信吧。就说,我当初对她的承诺依然在。”
顾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李昭立即动笔写信,等信纸上的墨水风干,再将信放进信封里,交给顾盼。
处理完这些,李昭已经彻底累了,沾枕头就睡。
正月初三
李昭去周家拜访了平嘉大长公主。
去年她还能自己下床走路,拄着拐杖就行,但现在必须两边有人扶着。
昨日,她又摔了一跤,直接卧病不起,一直说自己身上痛。
老人最怕的就是摔,动不动就是骨折,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又差,李昭将太医和顾盼都请过来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周宁韫原本打算年后就回北疆的,但是平嘉长公主只剩不到三个月时间,她选择留下来,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太后听说这事,也亲自出宫来见了平嘉大长公主一面,两人叙旧了许久,感叹时光易逝,物是人非。
李昭在一旁听着,时不时递
茶。
太后和平嘉大长公主闲聊了一会,便屏退了其他侍女,只留下了李昭一人。
平嘉大长公主握住了太后的手,看着床帐,缓缓说道:“去年的时候,我还想劝你,随小辈们去,他们想做什么就让他们去做吧。但是如今看来,是我太乐观了。”
太后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我虽然眼神不如从前,但我心底明白,我的身子能熬到今天已是不易。大梁能延续至今日,也是辛苦你了。”平嘉大长公主慢吞吞地转头,看向李昭,“阿昭,走近些。”
李昭便半跪在床前,平嘉大长公主粗粝的手掌抚过她的脸颊:“阿昭,你是个好孩子,若你是皇兄的孩子便好了。”
凭什么一定要是皇室血脉呢?如果当初她母亲没死,坐在皇位上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当然,这种话李昭没有当着太后的面说出来。
太后握住了平嘉大长公主的手:“我对阿昭已经有安排了。你放心吧。我会替你皇兄守住这江山的。”
安排?
李昭微微一怔,太后能对她有什么安排?
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平嘉大长公主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她看了看李昭,最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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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府出来后,太后并没有回宫,而是带着李昭去见那位小郡王。
起初,小郡王被藏在女学里,后来被天子发现后,太后将人藏到更为隐蔽的地方。
马车在一处宅院停下,李昭以为到了,太后却说:“去偏门,换一驾马车坐。”
李昭就一路跟着太后,上了更为简陋的马车。马车最终在一间胭脂铺子前停下。
下车后,店家迎了出来,态度殷勤:“两位看看需要什么胭脂?本店的胭脂是京城里颜色最多的,用过的姑娘们都说好呢。”
太后扶了扶发髻,看了一圈,问道:“还有别的颜色吗?”
店家脸上的笑容更加恭敬:“不知夫人想要什么颜色?”
“黑金色。”太后说。
店家像是听到了什么开门密码,点了点头,抬手道:“有倒是有,但是黑金色的胭脂十分珍贵,保存起来也和别的胭脂不一样,两位里边请——”
于是,李昭跟着店家一路走进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