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多少君子败在石榴裙下。再端方的君子,也难逃“情关”一劫。古人云“食色性也”,九鸣也不能免俗。
“你和我说说府上的人吧?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们呢?”九鸣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宋昭思索片刻道:“我们家是做药材生意的,父亲和兄长去京都各分行要账,年底才回。我已经休书给他们了,想必他们现在在赶回来的路上了。你放心,我父兄肯定喜欢你的,你安心住着便是。”
九鸣不置可否,虚虚望着夜空,心下却明镜一片。
这话看似都说了,却没有透出一丁点实用的消息。叶家家主姓甚名谁,做哪方面的药材生意?是做生药,还是成药,抑或是贩卖西域药材,一概没说。
相比较自己对叶府的戒备,这叶七小姐对他防备更甚。
“那你叫什么名字?”九鸣只好转个方向问她,“家中除了兄长,可还有其他弟妹兄嫂、叔伯祖父母?”
宋昭轻轻摇了摇头,“祖父母是逃难来的南州,如今只剩父兄与我相依为命。你唤我七娘就行,我是腊月初七那日生的。”
宋昭本就是腊月初七生的,虽正值隆冬,院里的枯死的老梅树,却突然开了花,暗香混着产房里的血腥气,竟酿出种奇异的暖意。后来,小七就成了她的乳名,只有身边亲近之人这么叫她。
谎话里三分真七分假,才不会被人察觉。宋昭也没有料到会和九鸣有这么深的羁绊,再想换别的措辞已经来不及。
“七娘?七娘,七娘……”九鸣犹疑不定一连重复了好几句。
他这番作为,无论是不是真情流露,听在宋昭耳中却尽是缱绻的温柔。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一头栽进了情网中。
宋昭被他逗笑,应了一句又一句。
“在此之前,七娘可有相看好的郎君,是否有过心悦之人?”九鸣忽然问道。
他至今还记得在朱雀大街上,将她错认的刺史大人家的三公子,她好似对他也是相熟的样子。
还有在芙花娘娘庙前上,她看赫连信的眼神不同,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生怕被赫连信发现误会一样。
宋昭否认道:“没有。”
九鸣却在宋昭略显游移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他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将她整个揽进怀里,抱得更紧。
“七娘……”九鸣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指尖一下一下抚着宋昭的背,说起了先前的话:“太子殿下是不是美男子我不知,昨夜瞧见赫连大人,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当真是丰神俊朗,英武不凡。”
说完,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神情一顿,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在眼底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那双原本含着秋波的眸子忽地凝住,像是薄冰乍裂,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的身子微微僵了僵,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却又在下一刻故作镇定地松开。一缕青丝从鬓边滑落,恰好遮住了她的容颜,叫人瞧不真切。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只余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怎么?”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发顶,“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她低声回道:“赫连大人确实是南州万千女子的梦中情郎,可惜呀,他有未婚妻了。”
宋昭别过脸去,却掩不住脸上的落寞。她许久没有回侯府,赫连信和宋方仪是不是已经把亲事敲定了?
她那日匆忙搬到芙蓉巷,赫连信当晚找过来,她没有见。后来,他又陆续来过几次,都被她拒绝了。
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总要去面对,宋昭想。
“你在想什么?”九鸣忽然凑到她的耳边问。
宋昭只觉得耳畔又痒又麻,本能地想躲,却被九鸣一双大手钳制住,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你喜欢赫连信?回答我!”
九鸣骤然扣住宋昭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她挣脱。他俯身逼近,那双惯常温和的桃花眼此刻暗沉如墨,灼灼盯着她的眼睛,执着地等待一个答案。
宋昭呼吸微滞,被他突如其来的逼问,惊得忽然起身,朝后退了半步,脊背却抵上了冰冷的栅栏花柱。
九鸣却不容她退缩,长腿一迈,袖间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将她困在这方寸之地。
“南州万千女子的梦中情郎,自然也包括我。”宋昭迎上他的目光,认真道。
“你不但喜欢他,还想过嫁给他,是吗?”
“是!”宋昭没有否认,同样沉着脸道,“公子还想问什么?公子很介意吗?无论我喜欢谁,现在只有你,也只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