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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之后(79)

作者:舟不归 阅读记录

洛阳家中藏有甲胄。

被论为谋逆之罪。

天授三年,春三月壬申朔[1]死。

但前世的自己因大病不出家门,不与人往来,所以只从男子的口中简单得知父兄是为何死的,并不知道具体细节,比如女皇是如何发现的甲胄以及何日发现的。

所以在剩余的时日中,这些都皆有可能发生。

而今日是二月乙亥。

距三月已经仅剩十五日。

褚清思望向漏刻。

夜漏滴尽。

便只剩十四日。

*

清晨,鸡鸣洛阳。

禁门及里坊也随之开门。

朝食以后,褚清思遣人去预备牛车。

但还未出坊门,穿翻领胡袍、皂靴的宫人骑马来到尚善坊。

她恭敬叉手:“陛下召见褚小娘子。”

第27章 为何要如此不听话。

行过相连洛水南北两岸的天津桥以后,通过左掖门,琉璃宝盖的牛车径直去往西面,驶进提象门,入上阳宫。

但车声轔轔,在阙门中止[1]。

褚清思下车后,徒步走过双阙。

朝廷休沐三日。

女皇来到位于洛水北岸的上阳宫内燕居,昔年高宗来洛阳也最喜在上阳宫起居治政,而此处及西面的神都苑亦皆是在隋帝十六苑的基础之上建造而成。

布局与用以大朝的太初宫有异,宫室并不对称,是自由坐落于各处,比以往更像是君王燕居地。

涧水、谷水两水也从此而过。

宫室四周植有常青松柏,永不见秋。

更凿有大池。

又引涧水入洛水。

高台重楼耸立,相连楼阙的甬道亘长一里。

高宗命司农卿营造此宫的时候,尚书仆射就曾与人言:“帝王居所从来都在深宫重城之中,不让他人得见,惟恐伤百姓之心,如今之举将让天下众人窥见帝王所游玩的楼阙高台,难道此乃圣贤之意[2]?”

褚清思望了眼百阶之上的高台。

那里可登高,望见巍峨的龙门山。

随即,她收回目光。

与在前引导的仙居殿宫人前往宫室。

殿室内,已登极近三载的妇人端坐在几案前,未穿胡服,而是家常的袒领半臂及襦裙,但也舍弃了不便利的披帛,略厚的脊背倚赖着身后的凭几。

在太初宫的时候,女皇常以翻领胡服或圆领袍示人,束发戴冠冕。

但今日却戴妇女的黑漆义髻,上绘彩饰。

即使不穿男装,不着胡服。

她也是这天下的主人。

褚清思双肩及臂弯间绕有披帛,不便抬起双臂,遂低头叉手:“圣人。”

女皇闻见声音,放下手中的帛书,笑着朝前方招了招手:“过来让吾看看观音的身体是否真的已经好了。”

褚清思缓步走过去,在妇人所坐的长席右侧跪下。

为她诊治的医师乃女皇从宫阙中遣去的,所以妇人对她身体的状况也必然已如掌中之物,因此才会于鸡鸣时分就遣宫人去尚善坊。

女皇稍侧过身体,伸手以手背触其额,然后疑惑一笑:“为何如此悒悒?难道是因为见到吾,所以不悦?”

见妇人仍是一如平常的慈爱温和,褚清思心中因前世记忆而生的阴晦彷佛也随之消散。

她摇头,而后如受宠爱的小娘子向尊长诉说着生活中使其不快的小事:“阿爷常年让我幽居佛寺,虽然知道阿爷是爱我之故,但每次大病以后,仍还会心生感伤。”

妇人收回手掌,不知想起何人何事,发出一声喟叹,而后蔼然笑曰:“父母之爱子也,不遗余力。子女无恙,父母才能活得安心,所以一切以身体为重。”

褚清思顿首:“多谢圣人为观音费神。”

太子李询就是早弱,高宗与女皇为此劳形费神,而她已经无从得知女皇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否因为想起了自己的长子。

女皇抬头举手,命宫人在自己身侧设席、凭几:“吾身边的子弟不多,偶尔费些神,心中也觉有趣。”

褚清思起身,重新席坐。

眸中一片茫然,感到不解。

太子李询有儿女。

那位曾被高宗立为皇太孙的长子幽王已有八岁,与其父李询及母太子妃裴氏就在洛阳,居住于太初宫北面的小城玄武城[3]之中。

其余两子也都诞育后嗣。

察觉到殿内的安静,女皇并不在意的笑道:“吾虽有孙儿,可与吾都不算亲近。”

随即妇人便言及天宫寺的事情。

褚清思温顺垂眼:“是观音处事失当。”

女皇看出女子所言违心,语气上扬着哦了声,然后询问:“何处失当?”

褚清思默然不语。

她以直报怨,所遵的是圣人之言。

并无失当。

在静谧中,女皇也开口认同:“昔日在天宫寺,吾为观音于法谛面前立名,而后观音又为自己正名,此举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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