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去扶持,并主动谈及当下的状况:“褚娘子,这里是鄯州的鄯城县,我阿娘裴盈珺居住于此,我阿爷在西都县,但十月应该就会回来。”
察觉到有人触碰自己,褚清思稍楞,然后笑着借力下车,想起之前那些人带走车上的货物,又好奇询问:“不知裴娘子的商队是如何赚取货币的?”
已经习惯如此行事的裴月明感到疑惑,最后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商队与其余商队有异。
河西因地理原因,清晨异常寒冷。
裴月明把自己的披袄搭在女子肩上:“商队中大部分人都是四周凿井而饮,耕田而食的百姓,而商队拿去西域贸易之物中亦有他们自己手工而作、田间栽种的,所以每次归来,我都先让他们拿走一件自己所需的。”
“然后剩余的会全部交由另一人销往长安、洛阳等地,再把要拿去西域贸易的绢帛、彩陶买回,所得的钱帛也会先给那些拿出东西交与商队用以贸易的百姓,剩余的则平分,但我始终都会比那人多取十分之一,因为是我的谋策,且去西域的危险更多。”
“至于那些甲士..我阿娘以前还与陇右军中的长官有所来往,所以因此认识许多从军中归家的人,他们有些是难以谋生,又或是习惯了军中披坚执锐的生活,难以适应务农生活的士卒,便都加入商队,以作卫戍之责。”
裴月明在言至陇右军时,有些窘蹙的笑了,彷佛是在为利用阿娘昔日的好友而感到羞惭。
然褚清思从其言语间见到的是有谋有勇,能调动所有为自己所用,知道要团结其余力量,而非是独木过河。
以耕田为生的百姓既能积累财帛,也能将手工转为资财。
“小姑!”
儿童高亢的声音穿透万物,进入耳中。
顷刻间,另一侧也有人高声应和。
“你..!”
“你怎么跟着回来了!”
“我不是将你送去了你阿娘那里!”
褚清思略皱眉。
这是叶独远的声音。
但远没有昨夜的低沉、稳重。
儿童跑来她们二人身后躲避:“小姑!救壮壮!”
裴月明出言保护:“长兄,叶壮壮既然都已经回来了,你再打他也无用。”
叶独远叹息,语气变得无奈:“你一个人是如何从龙支回来的?”
自己把他送到龙支县就离开了,随后想到裴月明的商队将在这两日归来,因为忧心他们会遭遇寇贼,所以连家中都未回,而是直接骑马往甘州方向去寻找。
叶壮壮神色不愧道:“阿爷你将我送到那里后,我刚好遇见张郎君,我说你将我遗忘在龙支,他便很善良的把我带回鄯城。”
居然是叶独远的孩子。
褚清思唇畔荡起一抹笑。
她忽然想起兄嫂的那位女儿。
听闻也是异常聪慧。
长兄说性情类她,看着安静,但彷佛少顷就会偷跑出家去游乐。
叶独远将躲在小妹身后的儿子带走。
裴月明也导引着女子往自己家中走,同时开口解释:“我长兄与崔娘子成昏两年就和离了,他们有一个小郎君,商量着二人共同抚育,但叶壮壮很..开朗,所以他爷娘都十分头痛,每日都冀望着何时能把人送给彼此。”
“我以后成昏若是不和离一次,都不要与他们是一家人。”
褚清思迈入藩篱所围的屋舍,闻言轻笑。
而从模糊的轮廓中,她可以隐约看到屋舍的布局,虽然没有长安宫室的楼阙甬道,但也比百姓之家要宽阔。
居室、疱屋、厩库及厅堂皆有。
中庭种植着杨柳。
裴月明带着她走到位于屋舍中央的厅堂内,随即扬眉笑道:“阿娘。”
妇人则先望向被其遮挡住的女子,借着堂上树灯的光亮与堂外所照进来的晨曦看了许久,而后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询问:“这位就是褚娘子?”
褚清思循声抬眼,但却看不全北面,意识到自己被裴月明遮蔽后,往右侧走了两步,无数个聚成团的光影映照在眸中。
这些皆是几案、灯架及人。
在一个长条光影后,有一类似倚赖着凭几而跪坐着的光团。
那应该是家中的女主人。
而其左右的光影就是跪侍在妇人身边的随侍。
她记得裴月明曾提及妇人姓裴,遂抬手以尽宾客之礼:“伏愿裴娘子长乐。”
裴盈珺蔼然笑曰:“他们昨夜就已遣人将事情始末告之我,我也已经遣人去请医师来家中,褚娘子不必忧心,河西之地常有寇贼,所以医师对各类创伤皆都擅长一二,毒烟其实也不过尔尔,一定能够痊愈。”
堂外也
很快有人高声喊道:“裴娘子,可是裴二娘在河西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