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钻入车内在看所劫财帛的寇贼闻声,警戒抬头看向远处:“怎么还有人?”
少顷,此人直接跳下车,往骑马处快速移动,同时高声命令地位比自己还卑者:“你留下去检查其余,我与其余几个人去追。”
*
列星点缀着暗淡的天穹。
三骑飞驰于草地上。
忽然一根箭矢从后射来。
随从在女子左右的玄甲武士当下就松开缰绳,从背后的竹箙抽出一支利箭,再举弓转身往后面射去:“褚才人,有一伙寇贼追了上来。”
马还在疾驰,褚清思循声回头去看身后的情况。
玄甲武士则停止再驾马,选择停留在原地射箭攻击。
追来的寇贼居然有五人,其中有两人已经被两个武士的箭矢给缠住,还有一人被手持长刀之人紧追着,剩余两人则继续追逐她而来。
可尉迟湛分明只遣了两名玄甲武士随从保护她,何来的第三人?
然还来不得思索,箭矢与自己擦肩而过。
且在进行躲避的时候,因为极难控制尚在奔驰的壮马迅速进行转道,所以褚清思只能以手中短剑来暂时抵挡身后即将扎入血肉的木箭。
但箭矢是从数步之外射出,一路划破空气的阻力,所携力气十分巨大,在艰难打掉几支箭后,最终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余力震得从马上滚落。
及至遇到土丘才被迫停止。
人也躺卧不动,彷佛已经失去气息。
闻见如此状况,寇贼二人立即拉住缰绳,有些犹豫的相互对视了一眼,举弓继续朝着远处射出几箭,最终才由其中一人下马前去斥候情况。
因在夜里,即使天上有散星也会阻碍视力,只能朦胧看见有两支箭扎在女子身边,很难看清是否刺进其身体。
于是寇贼在一旁跪地,欲要伸手试探其鼻息。
褚清思也迅速睁眼,高举右手,将一柄短剑径直刺入这人的脖颈右侧,使其连求救都难以呼出口。
在鲜血喷射的那一瞬间,她立即闭上眼睛,血也如意料之中的那般溅在脸上,可她更不敢松开手,惟恐此人会拼尽全力来反杀自己,所以始终都蓄力把剑刃继续往血肉里面刺。
褚清思知道远处还有一个寇贼在看着,遂不敢把这人给推倒,只能小心翼翼伸手先夺走其手中的木弓及箭矢,偏头观察着方位。
然后松开短剑,将尸体给放倒在旁。
随即用仍在发麻的腕骨努力拉开弓,将利镞对准,在快要难以坚持下去之际,她只能仓皇松弦。
她亦不知道是否有射中,只知道那个人倒了下去。
直到等待许久也未见其再出现在视野中,褚清思才翻身从草地站起,再弯腰将刺入寇贼脖颈的短剑拔出,在野草上蹭干净。
眸底也逐渐被水雾氤氲。
是对生死的畏惧还是胜利的兴奋,她已经分不清。
因为这三年来,她只救过人,从未亲自杀过人。
即使遇到该杀之人,也是尉迟湛前来请求、询问,随后她淡淡颔个首。
可颔首同意与躬身践行是不同的。
褚清思将短剑收入鞘中。
忽然嫣然一笑,水雾结成水珠。
也好,在回洛阳前就提前让自己这
尊观音染了血,以后再杀人便也不会有太多负担。
在她喘息着平复情绪之际,一支利箭从寇贼所在的西面射来。
那人还未死。
褚清思刚要忍着手腕的刺痛,再次举弓搭箭。
但方位以东又有箭矢袭来。
两支相遇,一齐落在地上。
随即是第三支,稳稳扎入寇贼的头颅。
“褚娘子..?”
褚清思握了握手中的长弓,朝东面转身看去,眼睑轻动,落在其睫上的清辉也随着轻轻飘动。
还有眼睑之上的血迹。
她认识救自己的这人。
“裴娘子。”
*
裴月明在西域进行完贸易后,又带着玛瑙、毡席等物再次归还,因为将要抵达自己的故乡,所以今夜才决定不作休息,继续前行。
如此在黎明就能到家。
但刚行至这里,便听到有流矢声。
于是率着几名甲士前来斥候。
可刚到此就见到女子长身玉立在祁连山脉下,红黄裥裙顺着风的方向而猎猎作响,脸上都是鲜血,碎发拂过眼角。
她握着短剑一笑的时候,彷佛视弃天下犹弃敝屣[1]。
该要如何告之其余人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呢?
大约惟有观音嗜血几字能够解释。
但女子是曾在沙漠中救过自己与商队的人,裴月明也不想去深究过多,因为无需询问就知道必是那些人先触犯的这位观音。
她抬手,示意甲士停止射箭:“褚娘子,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你的那些武士呢?还有那个少年呢?他们为何不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