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不重,却还是在时绫腮边捏出了两个红印,看起来很是滑稽。
不等他回答,潇澈便拽着他的手腕大步走进土房。
昏黄的烛光下,原本破败的屋内焕然一新。
一张更宽大的木床上铺着厚实的棉被,快要散架的旧桌换成了结实的新桌,桌上整齐叠放着两件崭新的衣衫,一件浅紫色,一件湖蓝色,衣料细腻,隐约可见精细的暗纹刺绣,衣衫旁静静躺着一支发簪,发簪上点缀着几朵小巧的桃花。除此之外,桌上还摆着几碟精致的糕点,和香气四溢的酱肉。
泽夜默不作声地将食盒放在桌上,转身朝时绫走来,与潇澈一左一右将他堵在床边。
时绫下意识后退,小腿碰到床沿,一个不稳跌坐在床上。
他仰头望着面前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的两个男人,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被子。烛火噼啪作响,烛光映照出泽夜冷峻的眉眼和潇澈似笑非笑的唇角。
潇澈忽然俯身,双手撑在时绫两侧的床沿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背着我去听野男人弹琴?”
时绫吓得连连后仰,慌乱摇头,“我、我……”
话未说完,泽夜突然出手,一把抓住潇澈的胳膊将他拽开:“够了。”
潇澈冷笑着抽回胳膊:“仙尊这时候倒装起好人来了?”他讥讽地挑眉,“平日里不是最会吃醋的那个么?”
“你吓到他了。”泽夜沉声道,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时绫身上。
潇澈转头看去,只见时绫整个人都在抖,眼眶泛红,像只受惊的小兽收着肩膀。他胸口那股火顿时消了大半,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揉了揉眉心。
他指着房里的陈设,“我连夜做工赚银子,就为了给你换张大床,添张新桌子。回来发现你不在,以为你是跟他出去了。没一会,他回来了,但还是没见你的人影。”
时绫怔怔地望着潇澈,这才注意到对方眼下泛着青黑,衣袖上还沾着木屑。
“我在外面找了整整一个下午,逢人就问,没想到小时……”他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在醉月阁悠哉悠哉地听那个小白脸弹琴?”
泽夜站在一旁,目光沉沉看着时绫,虽没有言语,但紧绷的下颌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情绪。
时绫缩着肩膀,怯生生地抬眼看着两人,哀求:“你们听我解释好不好?”
潇澈扬着眉,慢悠悠地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手中把玩着折扇,笑眯眯的。
“好啊,小时说吧,哥哥听着呢。”
笑得阴森森的,让时绫后背发凉。
时绫咽了咽口水,道:“我也想出去赚些银两,仙尊走后,我就去了集市,想找些活计,走到醉月阁的时候,阿……”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两人的神色,急忙改口,“小二说、说我进去捧个人场,就给我几个包子。”
潇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想着你和仙尊还没吃东西。”时绫越说声音越小,“拿了包子后本是要回来的,可小二突然拦住我,说墨卿公子请我听曲。”
潇澈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扇骨,“那小白脸放着满堂宾客不请,偏偏请我家小时回去听曲。”他凝视着时绫蒙上水雾的眼睛,“我们小时可真是招人喜欢啊。”
时绫耳尖通红,嗫嚅道:“我、我听曲时走神了,墨卿公子以为我不喜欢他的琴曲,才叫我回去的。”
屋内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一直沉默不语的泽夜蓦地抬眸,目光如刀刃般扫来。
“包子呢?”
冷不丁的三个字,让时绫一僵。
“包子,包子。”
时绫慌乱地摸向自己的身上,而后猛然想起,包子先前被他放在了雅间的桌上,忘拿了。
时绫结结巴巴地说:“忘、忘拿了……”
“哦?”潇澈拖长了声调,“这么巧?”
他“啪”地合上折扇,低低笑了起来,“小时何时竟学会说谎话了?”
时绫急得眼睛都红了,“我没有说谎,是真的,我还吃了一个。”
包子没带回来,时绫这下百口莫辩,只能干巴巴地补了一句:“……很好吃。”
“是吗?”潇澈倾身向前,“有多好吃?”
时绫半张着嘴,说不出。
半晌,他转而去拉泽夜垂在身侧的手。
仙尊脸色虽骇人了些,但至少不会像潇澈那般咄咄逼人,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仙尊,您相信弟子,弟子出门的本意真的不是为了去听墨卿公子弹琴的。”时绫可怜兮兮仰着小脸。
泽夜垂眸看着拽着自己的细白手指,心登时就不争气地软了。
潇澈说的没错,他确实爱吃醋。
今日在集市上,泽夜红着耳根在老板娘打趣的目光中,精挑细选,不断挑着更衬时绫、更好更精美的衣袍,脑海中满是时绫昨晚笑盈盈问他“好看吗?”的可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