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子还没好,不必多礼。”见时绫太过拘谨,恪谨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都是同门,你把我当哥哥看就好。”
时绫一怔,抬头看向恪谨,见他眼神真诚不掺一丝虚伪,乖巧地点了点头。他不会那个法术,只能红着脸笨拙地在床上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可床铺太软,写什么都是糊成一团乱,他自己都看不懂。
可恪谨却看明白了,揉了揉他的脑袋,脸上笑意更浓,微微俯身,说不想和他显得那么生疏,能不能唤他小时,就像叫裴逸风为逸风那样。
一个称呼罢了,叫什么都可以,时绫毫不犹豫地应下。
恪谨细心温柔,时绫心情好了许多,没忍住瞥了脸色铁青的裴逸风一眼。
若不是亲耳所闻,他很难相信无赖的犬精竟和眼前这位和煦的大师兄是同门,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刁蛮粗鲁,惹人生厌。
裴逸风一直愤愤地观察着花精,当然没错过他复杂中带着丝嫌弃的眼神,气得差点吐血,当即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时绫本就惊魂未定,被裴逸风突然一吼,好不容易压下的害怕和无助又涌了回来,吓得他赶紧缩回了被子里,满是惶恐,求助地看向恪谨。
恪谨见裴逸风还是有欺负时绫的心思,一而再再而三,也有些烦躁,严厉地将他狠狠呵斥了一通。直到裴逸风被他训得低下头,一声不吭了才停下。
又被说得抬不起头,而且还是在他讨厌的花精面前。裴逸风觉着脸上火辣辣的,像被谁扇了两巴掌,一直恶狠狠地偷瞪时绫,恨不得掐死他。
恪谨已经决定日后不能让裴逸风与时绫有太多接触,得尽可能将他们分开,不然整个玄宗山都难有安宁。他也不知裴逸风为何会对时绫抱有那么大的恶意,明明先前两人并不相识。
这么想着,恪谨嘱咐道:“仙尊如今在凡间,应该过几日便回来了。先好好歇息,不必如此拘谨,闲了可以在山中四处转转,你如今已是仙尊的弟子,那些灵兽不会伤你的。”
时绫背靠床栏,整个身子都蜷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小声应道:“谢谢师兄。”
随后,恪谨便带着不情不愿的裴逸风出去了。临出门前,裴逸风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缩成一团只露出两只眼睛的花精,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从入门到此整整一千年,恪谨从未这般严厉地斥责过他,最多啰嗦点,可也不会说什么重话。
裴逸风又幼稚地对时绫做口型:“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时绫缩了缩脖子。
恪谨将房门关紧,又冷着脸叮嘱裴逸风:“日后绝不许如此胡闹,若再欺负四师弟,我定会告知仙尊,让他好好罚你一通,给你长长记性。”
裴逸风撇撇嘴,敷衍应着:“知道了,大师兄。”可心里却不以为然,默默盘算着怎么整治时绫。
—
次日,天还未亮,时绫舒舒服服地在床上睡着,房门忽然被“砰砰”几声拍响。时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透过门上的油纸,看到外面立着一个高大模糊的人影。
见门没有立刻被打开,外面的人没了耐心,拍门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声音惊天动地。
时绫从床上爬起,慢吞吞地将衣衫一件件穿在了身上,而后小跑去开了门。
门外赫然是脸色黑沉的裴逸风。
时绫看到他的一瞬眼瞳一缩,几乎是下意识便要关门。可裴逸风反应极快,伸手一把顶住,任凭时绫如何用力也关不上。男人见时绫这副防备的模样,阴恻恻地笑了,不由分说地揪着他的衣袖将他拽了出来。
院子里黑乎乎的,不过到底不是深夜,还是隐约能看清一些东西。时绫睡眼朦胧,呆呆地被裴逸风拉出来,而后手中被强硬地塞了一个硬棍。
他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定睛一看,是把扫帚。
“把院子扫了。”裴逸风用命令的口吻对时绫说道,指着地上密密麻麻几乎铺满了整个宅院的落叶。见时绫不动,他也不急,不慌不忙悠悠说道:“我可是你师兄,师兄的话还敢不听?想造反?”
时绫瞪了裴逸风一眼。
他确实不敢。
毕竟刚入门,而裴逸风既然承认了是他师兄,他就得老老实实听师兄的话。
他只能自认倒霉,摊上个这么烦人的师兄。
小花精一声不吭地拿着扫帚走去院门一点点扫,院子里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且将整个宅院铺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像是几百年都没扫过了。
他手中的扫帚很重,没扫几下,手臂酸疼不已。没一会他便气喘吁吁没了力气,站在原地想稍稍歇息一下。
此时,悠哉悠哉坐在一旁木椅上的裴逸风,斜靠在椅背上,单腿曲起,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大腿上,神态慵懒,手中还把玩着一根狗尾巴草,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没个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