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黄弘资抓了抓睡成鸟窝的头发, 斟酌着用词,“你知道行水当初为什么想进娱乐圈当演员吗?”
贺衍握着书包背带的手突然绷紧, 骨节泛白。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画面。
[灰色调的房间内,他被捆在了一把柔软的皮质椅子上, 嘴里似乎被塞着什么东西, 无法说话。
贺琚单膝跪在他的前面, 他仰起头, 舌尖上还沾着什么。
“哥哥知道我为什么想当演员吗?”贺琚的声音带着气音。
他笑了下,像展示战利品般缓慢舔过唇角:“因为只有站在镜头前,哥哥才能一直看到我听到我,忘不掉我。”]
本来已经遗忘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贺衍猛地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已经结了一层冰,他扯了下嘴角,甩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黄弘资被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吓得缩了缩脖子,还没等他再开口,贺衍已经消失在了宿舍。
五月中旬的铜海已经完全被夏季攻陷,星河湾宿舍区道路两旁的粉意已经被绿叶取代。
烈日炙烤着校园,蒸腾的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物,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
校园里的梧桐树蔫头耷脑地立着,偶尔一阵热风掠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却带不来半分凉意。
与此同时,期末周也悄然来临,整个铜海大学都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中。
图书馆再次爆满,连餐厅里都坐满了埋头苦读的学生。
贺衍没能抢到图书馆的座位,而黄弘资本来就不喜欢去图书馆。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宿舍。
贺衍坐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扣住冰可乐的拉环,“嗤”的一声轻响,罐口冒出丝丝凉气。
他仰头喝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水珠顺着铝罐滑落,沾湿了他的指尖。
黄弘资趴在桌子上,时不时偷瞄一眼贺衍。距离上次他拜托贺衍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但贺衍那里还是没什么信儿。孟凝心也没催促他,似乎从最开始就认定这件事是自己在瞎说。
“她肯定觉得我在吹牛。”黄弘资低声嘟囔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脸埋进摊开的课本里。
他当然想证明自己没说谎,可又不能直接去质问贺衍,毕竟对方能答应帮忙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空调在头顶呜呜作响,黄弘资偷瞄了一眼贺衍,决定找个话题打破沉默:“那个,再过两周就要考试了,裴屷还不打算回来吗?”
贺衍把可乐罐放到一边,随口回道:“大概下周吧。”
黄弘资眨巴了下眼,这俩人果然有偷偷联系,但他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黄弘资“哦”了一声,赶紧趁势追问:“那你知道行水的行程吗,他最近会来铜海吗?”
空气突然凝滞了一瞬。
贺衍翻书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住,他的眼睛暗了暗。自从上次知道的那件事之后,他就直接把贺琚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不清楚,我们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黄弘资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在桌子上。
贺衍将可乐放在一旁,重新翻开笔记本,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黄弘资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自己的课本,加入了复习的行列。
铜海机场的落地窗外,暮色渐沉。
一架银白色的飞机划破云层,稳稳降落在跑道上,舷梯旁,一个修长的身影缓步而下。
男人穿着件浅灰色的亚麻衬衫,下半身是一条黑色休闲裤。他的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没系,整个人透着漫不经心的优雅。
两个小时后,天色已经昏暗,星河湾宿舍区笼罩在夏夜的闷热中。
街灯在路面上投下一个个昏黄的光圈。
铜海大学的西门,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刷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学生卡,走进了校园内。
他的身量极高,几乎比周围的男生都要高出一头。
夜风拂过,微卷的发丝从帽檐下探出几缕,在脖颈处勾出慵懒的弧度。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口罩将剩余的部分也藏得严严实实,但挺拔的鼻梁轮廓依然清晰可见。
路过的人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偷偷打量这个人。
即便看不到容貌,但那优越的头身比和周身的气场,也足以让人确信,这绝对不是一个不同人。
路过的女生们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几个男生也忍不住回头张望,小声议论这是不是哪个来学校取景的明星。
树影婆娑间,男人的身影在路灯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很快消失在星河湾宿舍区的转角处。
星河湾宿舍区一号楼。
黄弘资把脸埋在课本里,书本上的油墨味让他更加心烦意乱,草稿纸上画满了各种歪歪扭扭的IS-LM曲线,像一群扭动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