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了。”他摇摇头,一本正经道,“嗓子已经冒烟了,可以回寝室了。”
“……啊?”
陌生球员一脸懵,唯一能听懂这句话的孟扬没憋住笑,傻乐起来。
“嘉哥你是真行……好吧,下课下课。”
就在两人要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忽然有另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兰又嘉。”
他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先前看上去心事重重,无暇理会旁人的闻野此时已回过神来,拿起一件外套,从衣兜里抓了把什么。
然后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手里。
粗糙的热意再度覆盖过皮肤。
包装冰凉的糖果也又一次停泊在掌心。
兰又嘉面露诧异:“为什——”
没等他问完,闻野已经回答了他:“不是口渴吗?我没有新的水了,吃颗糖也一样。”
是很平常的语气。
他怔了怔,没有解释这个小小的误会,忍不住反问:“你每天都随身带糖?”
甜味馥郁的糖果,同眼前人桀骜任性的气质,好像一点也不搭。
“不是每天。”闻野说,“那天我看到你吃糖了。”
他顿了顿,低声补充道:“在剧场那天。”
所以,是从那一天开始,才这么做的。
兰又嘉便弯起眼眸笑了,大大方方地承认:“嗯,它的味道很好,我喜欢。”
令他难得睡了一个没有被疼痛惊醒的好觉。
那天他想过要跟那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说谢谢,还可惜过没看清对方的样子。
却没想到,一转头就重逢了。
“谢谢你送我的糖,闻野。”
想到这里,兰又嘉补上那声道谢,第一次念出那人的名字,再加告别。
“我们先走了,再见。”
然后,他没有听到被留在原地的人的回应,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反应。
转身之后,便没有再回头看。
唯有浓郁的甜味在口腔里弥漫。
“孟扬,现在食堂里还有吃的吗?”
“有小炒,我陪你去吃?诶不对,你不是跟梅教授一起吃过午饭了吗?”
“之前还不饿,没怎么吃。”
就在被密密麻麻的甜意包裹的这一刻,兰又嘉蓦地想吃东西了。
身体里莫名冒出来一种对如今的他很少见的,不靠药物自然出现的食欲。
是因为心情很好吗?还是感到放松?
抑或是糖果的滋味太美好。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闻野似乎没有说谎。
因为在下一个明天,兰又嘉再一次见到了他。
这天是周四,表演系在阶梯教室里上理论大课,兰又嘉坐在第一排旁听,低头写着笔记。
越过黑压压的人群,最后一排还坐着另一个从外校过来的旁听生。
理论课称得上艰深枯燥,但台上的老师讲了多久,唯一一个坐在第一排的学生就专注地听了多久。
而唯一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也专注地望了前方那道遥远的背影很久。
下课后,同兰又嘉渐渐熟悉起来的表演系学生们在离开教室前,大多都要朝他挤眉弄眼一番,连讲台前正在为他答疑的老师都看得发笑。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兰又嘉在一堂课里积攒下来的问题也已经问完,礼貌地同老师道完别,回到座位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旁边终于落下一道淡灰的倒影。
他毫不惊讶,头也不抬地问:“你不用上课吗?”
那人回答道:“我们专业结课早,差不多等于放假了。”
所以有很多空闲时间。
可时间珍贵,该用在有价值的地方。
兰又嘉叹了口气,停下动作,坦诚道:“我刚结束一段感情,还没能完全走出来,没办法很快喜欢上别人,而且,我对你也没有什么感觉。”
他拒绝得分外直白,换作任何人,都该面露尴尬,知难而退。
然而身边这个比他小两岁的男生偏偏没有。
教室的顶灯在那人的耳畔点燃了冰冷璀璨的光泽,短暂寂静后,他话音平静地开口:“你听过一句话吗?”
话题跳得太快,兰又嘉本能反问:“什么?”
“开始一段新感情,是从上一段感情里抽身的最快方法。”
说着,男生似乎笑了,又似乎格外郑重:“我不介意你把我当做疗伤的工具。”
“……”
兰又嘉实在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终于抬眸望去,瞪了对方一眼。
“但是我介意。”
在被直白拒绝时都没有动容的男生却因为这句话愣了愣,下意识道:“抱歉,我不说了。”
兰又嘉拿起背包,从另一边绕出去,随口道:“嗯,所以不要再来找我了。”
刚道完歉的人却又固执起来:“这件事不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