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一下,时砚继续说:“而我现在就连化形也只能堪堪维持一个时辰……”
时砚一波苦肉计彻底拿捏了小皇帝,李宵尘面露失望,似是因为没办法给丞相找些麻烦而苦恼,时砚低着头,却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不由得露出一点笑意。
他的小皇帝很聪明,还知道利用别人对付自己讨厌的人。
时砚虽然确实有这个能力,但他不会轻易这样做,先不说当朝丞相突然被杀害会造成所有朝廷官员的恐慌,就说现在的小皇帝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死一个丞相不是大事,但随后可能造成的朝堂混乱小皇帝目前还应付不了。
所以,时砚只能拐弯抹角地和小皇帝拉近关系,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等小皇帝成长起来之后,再对付严家也不迟。
李宵尘到底是年龄还小,有心机但不多,此刻他对时砚的话已经信了大半,转了转眼珠,试探道:“那我、朕可以留你在皇宫里面养伤,等你伤号之后,是不是就可以恢复全部力量了?”
时砚看着上钩的小皇帝,勾了勾唇:“是这样没错,但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
他故意将话说一半掩一半,让小皇帝自己去发散思维。
果不其然,李宵尘上了钩,不自觉地顺着人鱼的话去思考。
人鱼现在住的地方是最偏僻的宫殿,伺候的宫人肯定也极不用心,可能连吃饱饭都成问题,更不要说恢复伤势。长此以往下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去找丞相报仇。
一想到被丞相和太后控制的前朝后宫,自己连更换身边宫人的权利都没有,李宵尘攥紧了拳头,心底滋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为什么不和人鱼合作,共同对付严家呢?
这个念头一起便停不下来,李宵尘心脏鼓动,像是在做一件什么大事般紧张,但又不能表现在脸上,只好暗暗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些。
“朕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养伤环境。”李宵尘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朕现在虽然受丞相和太后的监视,但可以从中运作一番,将你的住处迁至这里。”
时砚略一惊讶地抬眼:“陛下是要将我放在您的寝宫?”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是一朝帝王。
李宵尘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有多疯狂,同住一个屋檐下,哪怕是正殿偏殿之分,时砚若是有心想害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可能他还在睡梦中就被人了结了性命。
但是李宵尘想赌这一次。
赢了,他便不再是受桎梏的傀儡皇帝,输了,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他现在这样浑浑噩噩地坐在帝位上,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世人不闻陛下,只知严家一手遮天,他这个皇帝做得毫无意义,严家狼子野心总有一天容不下他。
无论是为了大盛还是为了自己,李宵尘都必须这样做。
时砚看了他半晌,小皇帝端着一副帝王架子,实际上缩在袖子里的手都打着颤,他自以为说出的话很有底气,实则就连如何骗过长居后宫中的太后都没有把握。
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拿这一点或要挟或假意投诚实则另寻出路了。
但站在他面前的是时砚。
是追逐了他两个世界的爱人。
李宵尘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看着他的目光似是悲伤,又像是怀念,正当他想要细细再看时,男人却已遮掩好了情绪,不留半分。
他笑着说:“好啊。”
“那便辛苦陛下,和我做一段时间的邻居了。”
李宵尘不知为何,心跳突然错漏了一拍,他怔怔地望着对面之人,从那双盛着笑意的眸子中看清了自己的倒影。
第66章
李宵尘作为大盛的皇帝, 自然不会连决定一个人住处的权利都没有,更何况是在他人眼中不通人性的宠物一般地位的时砚。
那晚和时砚谈妥初步的合作之后,李宵尘便着手让人去做了这事, 人鱼性情暴戾,不通人性,不服管教,不论他们私下是怎样的,明面上李宵尘必须将保护安全的措施做好。
于是皇帝寝宫的偏殿久违地热闹起来, 这还是自先帝去世后宫里第一次大兴土木,就连太后都被他的大阵仗惊动了。
彼时太后斜倚在贵妃榻上,翘着手指欣赏自己新染的指甲,听了宫人的转述后冷笑一声:“果然是个扶不上墙的, 被那人鱼迷得神魂颠倒,连宫规都不顾了。”
历代皇帝居住的宫殿何时让他人入住过, 就连前朝最受宠的红颜祸水也只是破例于皇帝枕边留宿, 哪有这样大动干戈为一个畜生修建房屋的?
思及此, 太后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金钗, 轻描淡写地说:“皇帝年纪小, 这后宫便由哀家掌管,出了此等大事,自然是要过问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