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估计自己的生还的可能性。
对方没有立马对自己下手。
西泽尔死灰一样的心又缓慢跳动起来,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从不会轻易放弃。
西泽尔很不喜欢裴琮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听话的小狗,丝毫不把他刚刚的威胁放在眼里。
在裴琮眼里,自己不过是个有三四重基因污染的可怜虫,被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受重伤躲起来的基因垃圾而已。
他恍然想到,影蝠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绞碎了七个人的咽喉,更不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满身罪孽、杀人心狠手辣的怪物。
自己刚刚才觉醒了蛇类基因,其余乱七八糟的基因被强行镇压了下去,才没有让影蝠发觉,自己其实是个控制不住人形的重度污染者。
西泽尔想起影蝠跟踪他的那段时光。
那种阴魂不散的注视如影随形,暗处的恶意宛如冷雨中附骨的寒意,缠绕着、折磨着他的神经。
麻木迟缓的头脑被烫了一下。
西泽尔清晰地感受到,蛇基因正在他的血管中躁动,急切地分泌致命的毒液。
他的眼底渐渐阴沉,连他自己也惊讶于心中那些黑暗而诡异的念头:
头一次,他肮脏的欲望压过了求生的本能。
他不只想要在影蝠手里,艰难地死里逃生。只苟活着有什么意思,如果能让影蝠被自己这种“怪物”报复,死也值得。
他想要的绝不仅仅如此,还有一些更危险的、更大胆的、近乎疯狂的事情。
第4章
裴琮对西泽尔的濒临失控毫无察觉,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带着那种冷淡却诱人的笑容。
“你想不想复仇?”
裴琮的声音温和,“那些人,把你踩在泥里,把你当做工具,你甘心吗?”
“复仇?”
西泽尔现在最大的仇就是影蝠,听了这话眼神里满是嘲讽。
裴琮虽然理不直,但依旧游说道:
“你可以恨我,可以防备我,但你不想复仇吗?那些欺辱你的人,利用你的人,他们的血液难道不应该在你的手上流尽?”
这十年里曾经弱小、阴郁,被人欺辱,不甘的模样,一幕幕在裴琮脑海中走马灯。
有人踩着他的头,把他的脸按进泥水里,说他是“连老鼠都不如的怪物”。
同时,他一步步狩猎更大的目标,走出废星,踏入星际。没有底线,没有恐惧,越过每一条联邦法则,踩着尸骨一路攀升。
虽然上辈子最后也站在高处了,但路子太野,风险太大,代价太沉重,不具备第二次推广的必要。
他来都来了,活着也是闲着。
不凭借上一世的经验,碾压那群人扬名立威,未免太不识趣。
很多坑,很多路,只要有他在身边,西泽尔都可以不用走。只差一个磨砺的机会,西泽尔就能成为一柄杀戮之刃,为他们俩复仇。
裴琮越想越觉得痛快。
西泽尔跟着他,从低贱的“废品”到星际高处,一步步踩着那些曾经欺辱过他们的人头往上爬——
顺着自己铺好的血色阶梯一路攀登,直到顶端。
“......不需要。”
“我知道你未来会很强大,但现在,你可以完全利用我。”
裴琮继续说道,语气蛊惑,比西泽尔更像一条危险的蛇。
他想利用西泽尔,让他替自己背负血海深仇,替自己扫清障碍。
西泽尔也想利用他,走变强的捷径。
恰好,这废星没有人比他更有利用价值人,也没有人比他更懂西泽尔了。
“我会教你一切,所有我知道的东西,你想要的力量,复仇的手段,联邦的情报。”
“要知道,我很有利用价值。”
裴琮设身处地想想,如果只付出仅仅生命,就能让那些曾经把他踩在泥里的家伙付出代价,能让自己不被当成怪物一样对待。
十五岁的他,肯定毫不犹豫。
即便是上辈子死之前,裴琮都不会拒绝。
——他好恨。
——为什么偏偏就是他?
“怪物”愿意付出一切,道德、人性、灵魂,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变得更强。
裴琮的声音渗进西泽尔的脑海中,一点点被少年的冲天怨气吞噬。
西泽尔努力攥紧手心,在这种情况下也努力伪装,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重度基因污染。
“你能教我什么?”
这不是对诱惑者的质疑。
而是西泽尔对自己的反问。
他真的能做到吗?
用他一身的肮脏污染基因。
身为基因污染废品,被所有人厌弃的他,真的能获得力量,能活下去,能……为自己复仇吗?
“我能教你的,远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裴琮看向西泽尔的蛇尾,“比如,怎么才能把装受伤的把戏演得更逼真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