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留着,明天我亲手剁了他。”
西泽尔的眼神在阴影里更黑了,无声无息地爬上裴琮的脖颈。
他的余光瞥到了裴琮的床,他今早就是从这张床上醒过来,尾巴还塞在裴琮的手里。
裴琮注意到他的视线,心里冷哼一声,上前打开门:“还不滚?”
赖上他了还。
于是,西泽尔沉默着,从裴琮的房间离开,走廊尽头的小崽子立马黏上来,破布娃娃一样,始终透着诡异的鬼气。
裴琮嗤笑一声。
西泽尔一愣,上前指尖松松拽着小孩的袖口,眸色安静,听小孩低声说了什么,声音温吞:“……没事。”
裴琮眼底裹着冷水,“砰”一声关上了门。他在房里,心头阴影翻涌:
——这小孩,得处理干净。
他习惯西泽尔无声听话,习惯他一句话就执行的沉默,习惯他如影随形,不出半分岔子。
他对这孩子没有偏心,只有掌控。
他把西泽尔当成利刃,定规矩,磨棱角,西泽尔一直做得很好。
裴琮想起刚刚西泽尔面对小孩,那副鬼上身的模样,只觉得棘手。
这态度,直接杀了小孩,西泽尔不会跟他闹吧?
门一带上,西泽尔缓缓转头,眼底的黑暗瞬间浮出水面。
他指尖攥紧,骤然勒住小孩的手腕,骨节咔咔作响。
小孩被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盯得发冷,下意识往后缩。
但西泽尔没松手,反而笑着俯身,靠得更近。
“你不是很会讨好人吗?”
“再讨好讨好他看看?”
西泽尔嗓音阴暗、窒息,阴测测地,一寸寸,缓慢地,把对方的求生欲碾到彻底发抖。
小孩被那冷意逼得一抖,瞬间沉进走廊的黑暗角落。
*
污染区流窜着诡谲的传言,谁都怕进化剂被人先抢一步,可谁也不知道真正的“猎物”在哪里。
空气里的神经质越来越重,补给点私下加价贩卖基因稳定剂,脖颈挂在吊桥下晃了整整一夜。
废墟、黑巷、能源点、甚至连无人废墟区,都有死尸出现,死得不明不白。
人人都知道,影蝠出动了。
裴琮踩进鼠尾的巢穴,身上有油污和未干的血印,没有废话,坐下就丢了张密封的芯片。
鼠尾双手接住,眯着眼:
“……你上头也不怕玩火自焚?”
“守着你的情报,知道太多,”裴琮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会被我灭口。”
鼠尾身形猥琐,肩膀瘦窄,红棕色眼睛在夜里滴溜溜乱转,露出的耳廓尖长,薄得几乎能透光:
“要不是你,我上头也不敢动这事。”
“你上头怎么说?”裴琮懒懒抬眼。
鼠尾讪笑,嘴角抽搐,他一向小心谨慎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让这个危险的男人抓到了把柄。
“维兰德……维兰德大人知道了。”
裴琮抬手,鼠尾浑身一僵,背脊直起冷汗。
上一世裴琮也是进了主城区才和维兰德有了交集,对方地下基因走私圈里赫赫有名,两人联手到处祸害人,干了不少缺德事。
裴琮凭借上辈子摸出来关系网,抢在一切发生前,提前联系了维兰德。
他知道鼠尾是维兰德在污染区唯一的暗线,自然也就知道怎么搭上这条线。
“合作的规矩还在。”
“祸水往东边引,旧码头那边,替我喂点消息。”
鼠尾舔了舔嘴唇,“会信?”
“他们急疯了,怎么会不信。”
裴琮起身,“东西转两手,出两次货,造两条假线,让他们去死在废港,别死在机械师的地盘。”
鼠尾忙不迭点头,“明白、明白!”
不知影蝠藏了什么人,特别嘱咐闹出多大的动静都不能牵连机械师那边。
裴琮起身离开。
鼠尾低头,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影蝠先生,我会替您向维兰德大人转达您的诚意。”
裴琮脚步一顿,回头扫他,嘴角带着一点轻慢的笑。
“替我问问他,夜区的老仓库还开着吗?”
鼠尾一抖,没敢多言。
裴琮转身走入夜色,这局他放出的是废弃码头的假消息。
裴琮比任何人都知道,现在的无主之地根本就没有进化剂的影子,真正的进化剂,应该才刚刚从联邦主城区出发。
裴琮不急,他等着这些疯子把对方咬得血肉模糊。
裴琮推开旅店门,冷风裹着灰尘,屋里灯光昏黄,视野里出现两道身影。
小孩半跪在西泽尔脚边,浑身蜷缩,嗓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却带着软烂的、脏兮兮的讨好。
“……你能……给我起个名字吗?”
黏糊糊地渗进耳朵。
西泽尔低着头,没回话。
裴琮站在门口,冷风穿堂而过,觉得自己当真是来拆散这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