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道友!”
熟悉的粗犷声音响起,戚清回头, 见贺冲笑容满面地大步走了上来,身边还跟着亦步亦趋的小姑娘:“早知道你在, 我和师妹就该直接去玉清门找你了!”
他大约是专门打听过,知道戚清惯常坐在树荫下的席位,边嗑瓜子边看比赛。此刻找到了人更是毫不客气, 凑过来抓了一把瓜子, 顺手分给扶铃一半。
戚清一怔, 师兄妹俩已坐下来,“咔咔咔”地嗑起了瓜子。
贺冲道:“要不是你捐钱这回事闹得沸沸扬扬,我都不知道你也来了。唉, 都怪我光顾着琢磨怎么赢比赛, 没留意外头的消息, 还以为你们不会来凑这劳什子热闹呢!”
“就是!这里一点也不好玩。”小姑娘撇了撇嘴, 抱怨道:“还不如在我的毛茸茸窝里睡大觉!”
“几个月不见, 你怎么还没长高啊?”
戚清顺嘴问了一句, 在扶铃反应过来瞪他前,立马转移了话题:“咳咳, 既然人家请了,我们自然要来, 否则不是显得心虚么?”
贺冲呸了一口瓜子皮, 摇头啐道:“心虚做甚?这几宗就没一个好东……哼, 算了!不提也罢。”
好歹是在三宗地盘上,他勉强管住了嘴,转而道:“今晚喝酒去?”
看这架势, 估计这俩人也遇到了一些不便直说的手脚。
戚清爽快应了下来:“行啊,你们住在玄天阁还是云霄宗?”
正好借酒说点悄悄话。
没等贺冲回答,岳寂低声唤道:“师父。”
“放心,不会喝醉的。”戚清拍拍他的手:“我有分寸。”
好不容易找到贺冲他们,自然要趁热打铁探听虚实,看看这三宗到底是同气连枝,还是玉清门在唱独角戏。
这几日他风头出尽,恐怕早已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若不早做打算,只怕后患无穷。
岳寂抿紧嘴唇,面色幽幽,半晌没答出一个“好”字。
“今晚我来找你便是!”贺冲豪爽道。
戚清只当他们几人小聚,顺带打听消息。
谁知一些受了他捐助的修士正苦于无处致谢,见贺冲与他相熟,竟纷纷托贺冲代为转达谢意。
贺冲这人,天大的事都能推脱,唯独喝酒这件事上抹不开面子。
于是当晚戚清再见到他时,粗犷汉子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人,简直像拖家带口地来赴宴。
玉清门就算再不乐意,也架不住这么多修士浩浩汤汤的拜访,只得命弟子在小楼前辟出一块空地,权作招待之所。
戚清难得体会到做名人的滋味——不是被围攻的那种——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面上还要端着逼格,差点以为自己挤到了签售会上被要签名。
“戚道友,多谢你捐的灵石,我师弟的伤才得以用药!”
“道友尝尝我们宗门的佳酿!”
“有酒无肉怎么行?快支几个烤架,俺猎了山鸡和獐子!”
场面一时热闹非凡,不知谁塞来一杯烈酒,戚清勉强喝了几口,被辣得满脸通红。
“诸位,打住打住!”他一面把岳寂推出来顶着,一面拼命摆手:“那些灵石是大家共同筹措的,并非我一己之力,莫要再谢了!”
不料,身前的人似乎是报复他白日不听劝阻,有意无意地侧过身子,将戚清暴露在人前。
修士们人挤着人,高喊着什么“戚道友大义”就提着酒冲了上来,以为有缝隙可钻,来一个被岳寂挡一个。
人虽被挡了,酒却被接了过去。
岳寂信手端过一杯,眸中神色明暗不定。
他把酒盏递到戚清面前,似笑非笑:“师父,喝?”
笑意里隐隐藏着一点挑衅,好像拒绝就输了似的。
戚清跟他对视两秒,牙关一咬,夺过他手里的酒盏:“喝就喝!”
不就是烈了些,当他怕了不成!
没想到,下一刻岳寂又端来一盏,手臂轻巧穿过他的臂弯,手腕相贴——竟是要与他交杯共饮。
戚清被这近乎喝合卺酒的姿势惊得指尖一颤,眼看着大庭广众,下意识就要抽手,周围喝上头的修士却开始起哄:“喝啊!戚道友莫不是怕了?”
“我……”
戚清张了张口,忽见岳寂正定定望着他。
那双眼睛里除去期待,更多的却是忐忑和克制,竟让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四周沸沸扬扬,可对视的刹那,好像别的声音都不存在了。
只剩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戚清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忽然觉得脸颊烧了起来。
“一起喝?”岳寂低低问。
戚清终究抵挡不住,耳根发热,微微错开眼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做贼似的飞快抽回了手。
他把酒杯一倒,不敢去看那双眼睛:“我干了,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