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中一本正经答道:“这是地龙,也叫万能饵,你喝的泻金方里就有它,利便利尿。”
“地龙?”香菱有种不详的预感,看向一旁的小厮小三子。
小三子揶揄的笑道:“就是地蚯蚓。”
小三子以为香菱会一阵作呕,结果人家小姑娘面不改色的问道:“多少钱一斤收?”
小三子错愕答道:“鲜虫二十文钱一斤。”
“哦。”
周郎中和小三子对香菱的反映都挺惊奇,面对密密麻麻虫子而面不改色的少女,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又到了一个大簸箕前,香菱几乎是冲过去的,捧着里面的两样药材,眼睛熠熠生辉,手都激动的哆嗦了!
里面放的,竟然是花椒和大料!!!它们竟然不是出现在调料铺子,而是出现在药庐!
周郎中万没想到香菱会对这两样药材这么渴望,想想便恍然,小丫头这个年纪,怕是用得上了。
周郎中郑重对香菱道:“姑娘的症状需熬服三天,一会儿走的时候,褚姑娘拿走六副吧,老样子,六文钱,六斤松针顶账。”
香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狐疑问道:“周郎中,我的肚子病还有后遗症吗?还需要吃药?”
周郎中也被香菱问懵了,郑重反问道:“八角水缓解小腹气坠,花椒水温中止痛,褚姑娘不是来月事腹痛吗?”
香菱有股捂脸的冲动,心中暗道,周郎中,你虽然是郎中,但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直白?我和你谈做菜,你和我谈月事,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
香菱胀红了脸道:“不必了,不敢再劳烦周郎中顶账了。”
周郎中以为香菱脸红,是因为初次来月事,小女儿家害羞,没有说什么,走到了最后一个簸箕前。
抓起一把像树皮似的药材,检查了成色,又嗅过了味道,欣喜的对三子道:“这是陈掌柜送过来的牛千斤?切割比上次匀称多了,颜色也上等,让他明天再拿来二百斤囤着吧。”
(牛千斤,又名白皮,治刀剑伤用药)
牛千斤,明明是草药,却叫着动物的名字,闻着又是树皮的味道,咦?好像不止树皮的味道。
香菱怕自己闻错了,把药材抓起来放在鼻尖,又仔细嗅了嗅道:“周郎中,有句话说错了您别往心里去。这些药材,好像发霉了。”
“发霉了,怎么可能?”周郎中重新抓起一把牛千斤, 这次闻得特别细致,闻着闻着终于脸色变了。
老头儿把药材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怒骂道:“陈扒皮你个狼崽子!合作这么多年还骗老夫!这要是用到将士身上出了差错,杨卿玥能活剐了老夫!”
周郎中隐下怒意,对香菱感激道:“能从这么多味道里分辨出发霉的味道,小丫头不简单啊。”
香菱微笑着没有说话。
周郎中一脸惭愧道:“姓陈的想办法淡化了陈年药材的霉味,再掺到好的药材里面,外观处理好看些,这才糊弄了老夫,多谢姑娘提醒。”
香菱连连摆手道:“周郎中言重了,应该是我感谢周郎中救命之恩才是。按约定好的,我们把松针送过来了,您过过称,不足的话我们明天来补上。”
“小-三子,”周郎中转头对小厮吩咐道:“去把大称取来,帮褚姑娘把松针过了称,多出来的按一文钱一斤付帐。”
小-三子为难的看着周郎中,脸憋得通红,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师傅,师娘把大称收起来了,只剩下论钱称重的小称了。”
这要是用小称称重,估计得称到猴年马月去。
周郎中对香菱挤出一个讪笑,奔着药庐正房去了。
香棱耳朵灵,很快听见房里妇人的骂声:“你个死老头子,整天就知道用松针顶药钱,你泡的那狗屁松针酒卖出去一坛了吗?二孙儿眼瞅着交束脩了,别人家拿鸡蛋、拿柴禾顶束脩,我拿松针顶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要是再敢收松针,老娘把你的药簸箕都掀了…”
方才在外面还很傲气的周郎中弱弱的回道:“夫人此话差矣, 松针酒不是狗屁酒,长期饮用再配上土方子,能缓解风湿腿疾,咱山里人喝着有好处…”
“有个屁好处,我只知道山里人穷得饭都快吃不上溜了,谁会花二十多个大钱买你的酒喝!滚,把你的松针给我变成束脩去!否则别想吃我做的饭、睡我烧的炕…”
周郎中昂首挺胸的从屋里走出来了,完全看不出来刚刚受到一次重创,一板一眼对香菱道:“不凑巧,大称被卖猪肉的张屠户借走了,迟几日才能还回来,你们把松针留下吧,超出的斤数,我过后给你们结账。”
“…”香菱无语了,没想到周郎中还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老头儿,明明被媳妇拿捏得死死的,还要装出一副大男子主义的模样。